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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6-11 10:08:22

第一章 潮黏的归乡,

阿茧回到蚺港村那天,空气黏得像化不开的麦芽糖。六月的风裹着海腥味和烂海草的气息,钻进她印着卡通图案的行李箱拉杆缝里,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像某种虫豸在里面安家落户。

村口的老蚺树还是老样子,树干扭曲如巨蟒,表皮皲裂处凝着暗褐色的树脂,远远望去像干涸的血痂。树下聚着几个纳凉的老人,竹椅吱呀声里,有浑浊的眼睛瞟过来,那目光像退了潮的滩涂,黏腻而滞涩。

“阿茧……回来了?”一个掉了大半牙齿的老婆婆开口,声音漏风,“你婆麻……等你好久了。”

阿茧扯出个笑,点点头,脚步却没停。她记得这个老婆婆,村里人叫她“瞎婆”,其实眼睛不瞎,就是看人时总像隔着一层毛玻璃,雾蒙蒙的。瞎婆旁边的几个老人都没说话,只是那目光更沉了,像要把她身上那件印着小熊的白色T恤盯出洞来。

蚺港村不大,一条主街穿村而过,两边是低矮的砖瓦房,墙上爬满了苔藓和不知名的藤蔓。阿茧的家在街尾,靠近海边的位置。越往里走,潮气越重,石板路湿漉漉的,映着天光,像铺了一层碎镜子。

推开斑驳的木门,“吱呀”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刺耳。院子里种着几棵芭蕉,叶子宽大,边缘却有些枯黄,上面凝着水珠,不知是露水还是雨水。正屋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婆麻,我回来了。”阿茧放下行李箱,声音有些发紧。

门“咿呀”一声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门口。婆麻穿着蓝布褂子,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眼睛却异常明亮,像两口深井,映着阿茧的影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婆麻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路上累了吧?快进来坐。”

屋里光线很暗,拉着厚厚的窗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潮湿气息,像是很久没有通风的地窖。墙上挂着一幅老旧的年画,画的是财神爷,颜色已经斑驳,财神爷的脸显得有些诡异。

婆麻给她倒了一杯水,水是凉的,杯壁上很快凝起一层水珠。阿茧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冰凉的感觉让她打了个寒噤。

“婆麻,村里……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阿茧犹豫着开口,“感觉……很闷。”

婆麻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根针线,正在缝补一件旧衣服。她的手指很粗糙,指甲缝里带着深色的泥垢。“夏天嘛,海边潮气重。”她头也没抬,“你小时候不也这样?”

阿茧摇摇头,小时候的蚺港村虽然也潮,但不像现在这样,仿佛整个村子都被一层无形的湿雾包裹着,连空气都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抑感。她想问些什么,比如村里的人为什么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比如婆麻为什么一直拉着窗帘,但话到嘴边,又被那股压抑的气氛堵了回去。

“对了,婆麻,我爸呢?”阿茧突然想起,她回来之前给父亲打过电话,父亲说会回来一起住几天,但屋子里除了婆麻,没有任何男人的痕迹。

婆麻的手顿了一下,针线穿过布料的声音停了。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你爸……出海了,这几天风浪大,估计要晚些回来。”

阿茧哦了一声,心里却有些疑惑。父亲是渔民,但近几年身体不好,已经很少出海了。不过她没再多问,婆麻的神情看起来不太想多说。

接下来的几天,阿茧都待在屋里。婆麻很少出门,每天就是坐在窗边缝补东西,或者在院子里侍弄那几棵芭蕉。阿茧想帮忙,婆麻却说她年纪大了,习惯了自己来。

村子里很安静,白天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有偶尔几声狗吠,也显得有气无力。晚上更是寂静,连虫鸣声都很少。阿茧躺在床上,能听到窗外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海边撒网,又像是潮水拍打礁石的声音,但声音很轻,时有时无,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感。

她问婆麻,晚上是不是有人在海边捕鱼。婆麻正在喂鸡,闻言动作一滞,然后摇摇头:“没人,夏天晚上潮大,别去海边瞎逛。”她的语气很严肃,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

阿茧点点头,心里却更好奇了。蚺港村靠海吃海,晚上出海捕鱼是常事,为什么婆麻反应这么大?而且那水声……听起来不像是正常的潮水声,更像是……有人在水里挣扎,或者……某种巨大的生物在游动。

这个念头让她打了个寒噤。她甩甩头,觉得自己肯定是恐怖片看多了,村里的老人常说,海边的村子,怪事多,别瞎想。

这天晚上,阿茧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中,她又听到了那“哗啦哗啦”的水声,比前几天更清晰了,仿佛就在院墙外。她睁开眼,窗外一片漆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她躺在床上,屏住呼吸,仔细听着。水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咕咕”声,像是有人在水下吐泡泡。阿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突然,“咚”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院墙上。接着,又是“咚”的一声,声音更近了。

阿茧吓得不敢动弹,紧紧地裹着被子,连大气都不敢喘。她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就在院墙外,正一点点地靠近。

“哗啦……”水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湿漉漉的、拖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光着脚踩在湿地上,一步一步,朝着她的窗户走来。

阿茧的心脏狂跳起来,她闭上眼,祈祷这只是个噩梦。但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停在了窗户外面。

然后,她听到了一种奇怪的摩擦声,像是指甲刮过玻璃的声音,“嘶啦……嘶啦……”

阿茧猛地睁开眼,看向窗户。窗帘是厚布的,外面的东西看不到里面,但那摩擦声却清晰地传入耳中,仿佛就在耳边。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是村里的野猫?还是……婆麻说的,晚上不该出现的东西?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了婆麻的咳嗽声,接着是灯被打开的声音,昏黄的灯光透过门缝照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窗外的摩擦声和脚步声消失了,只剩下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哗啦哗啦”水声,渐渐远去。

阿茧瘫在床上,浑身冷汗淋漓,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她不敢出去看,只是紧紧地抱着枕头,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阿茧顶着黑眼圈起床,看到婆麻已经在院子里了,正在给芭蕉浇水。

“婆麻,昨晚……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阿茧犹豫着问。

婆麻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没听到什么,”她淡淡地说,“你是不是做梦了?”

阿茧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做梦,但看到婆麻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话又咽了回去。她走到院墙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但院墙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湿漉漉的苔藓。

难道真的是做梦?阿茧有些怀疑自己。但那声音太过真实,不像是梦。

“阿茧,”婆麻突然开口,“有些事,你别瞎想,也别瞎问。在村里,就听婆麻的话,让你别做的事,千万别做。”她的语气很严肃,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阿茧点点头,心里却更加疑惑和不安。婆麻到底在隐瞒什么?这个村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章 回魂水与禁忌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流逝。阿茧不再提晚上的声音,婆麻也像往常一样,只是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复杂,有时带着忧虑,有时又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

村里的人似乎都在刻意避开阿茧,在路上遇到了,也只是匆匆点头,然后快步走开,眼神里充满了躲闪。只有瞎婆,有一次在村口遇到阿茧,拉着她的手,用漏风的声音说:“阿茧啊,听婆麻的话,别靠近‘那口井’,尤其是……夏至那天。”

“那口井?”阿茧疑惑地问,“哪口井?”蚺港村有好几口井,都是村民以前用来打水的,现在大多废弃了,改用自来水。

瞎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就是村东头,那棵老蚺树旁边的……‘回魂井’。”她说完,像是被什么吓到了,松开阿茧的手,匆匆忙忙地走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作孽啊……作孽……”

回魂井?阿茧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她记得村东头那棵老蚺树旁边确实有一口井,小时候大人都不让靠近,说井太深,怕掉下去。难道那口井还有别的说法?

她回到家,想问问婆麻关于回魂井的事,但话到嘴边,看到婆麻正在对着墙上的年画发呆,眼神空洞,仿佛魂不守舍。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天下午,婆麻说要去镇上买点东西,让阿茧在家待着,哪里都别去。婆麻走后,阿茧觉得有些无聊,心里又惦记着瞎婆说的回魂井,鬼使神差地,她走出了家门,朝着村东头走去。

天气还是一样的黏腻,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会下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只乌鸦站在电线上,“呱呱”地叫着,声音嘶哑,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老蚺树远远地就能看到,巨大的树冠像一把撑开的巨伞,笼罩着下面的土地。树下果然有一口井,井口用一块巨大的青石板盖着,石板边缘长满了青苔,看起来年代久远。

阿茧走到井边,好奇地打量着。井口的青石板上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像是鱼,又像是蛇,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辨认不清了。石板旁边长着一丛奇怪的植物,叶子呈暗红色,形状像心形,却又带着尖刺,看起来有些诡异。

她伸出手,想摸摸那块青石板,手指刚触到石板边缘,突然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指尖传来,像是摸到了冰块。她猛地缩回手,低头一看,指尖竟然有些发红,像是被冻伤了。

“喂!你在干什么!”一个粗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阿茧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根鱼叉,眼神凶狠地看着她。

“你是谁?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中年男人厉声问道。

阿茧认出他了,是村里的渔民,叫王老四,以前见过几次。“我……我就是随便看看。”阿茧有些紧张地说。

“看看?”王老四冷笑一声,“这地方是你能随便看的吗?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他扬了扬手里的鱼叉,做出威胁的姿势。

阿茧被他凶狠的样子吓到了,不敢再停留,赶紧转身离开了。走了一段路,她回头看了一眼,王老四还站在老蚺树下,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手里的鱼叉握得紧紧的。

回到家,阿茧的心还在怦怦直跳。王老四的反应太奇怪了,一口废弃的井,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紧张?还有瞎婆说的“回魂井”,到底是什么意思?

晚上,婆麻回来了,买了一些日用品和草药。吃饭的时候,阿茧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下午遇到王老四的事说了出来。

婆麻听完,筷子顿了一下,然后慢慢放下。“我让你别出去,别乱走,你就是不听。”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恼怒,“那口井……不是你该靠近的地方。”

“婆麻,那口井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叫回魂井?”阿茧忍不住问道。

婆麻沉默了很久,久到阿茧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然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口井,是蚺港村的老祖宗留下来的,”婆麻说,“传说……这口井连接着大海的深处,井里的水,是‘回魂水’。”

“回魂水?”阿茧惊讶地问,“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水吗?”

婆麻摇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是起死回生,是……勾魂。”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传说,在夏至那天晚上,子时一刻,井里的水会变成红色,像血水一样。如果有人喝了那水,或者……被那水溅到,就会被井里的‘东西’勾走魂魄,变成行尸走肉。”

阿茧听得毛骨悚然,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井里……有什么东西?”

“是‘水娘子’。”婆麻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传说她是海里的精怪,被困在这口井里,每年夏至,她都要出来找人‘作伴’,用回魂水勾走人的魂魄,养在井里……”

阿茧吓得说不出话来,脑子里闪过晚上听到的水声和脚步声,难道……就是那个“水娘子”?

“那为什么叫回魂井呢?”阿茧颤抖着问。

“因为……被勾走魂魄的人,有时候会在夜里回到自己的家,像往常一样生活,但其实已经没有了灵魂,只是一副空壳。”婆麻说,“直到下一个夏至,他们的身体也会被水娘子收走,彻底消失。”

阿茧只觉得浑身冰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村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为什么婆麻不让她出门,不让她靠近那口井。

“婆麻,那……我爸呢?他真的出海了吗?”阿茧突然想到,父亲会不会……

婆麻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阿茧的目光。“你爸没事,他过几天就回来了。”她含糊地说,“阿茧,你记住,离那口井远点,尤其是后天,夏至那天,晚上千万别出门,把门窗都关紧,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去。”

阿茧重重地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这个漩涡的中心,就是那口诡异的回魂井和传说中的水娘子。

接下来的一天,阿茧一整天都待在屋里,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阴沉,海风也越来越大,吹得窗户“啪啪”作响。村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晚上,婆麻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屋里亮如白昼。她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叠黄纸,正在用朱砂笔写着什么,脸上神情肃穆。

“婆麻,你在干什么?”阿茧好奇地问。

“画符。”婆麻头也没抬,“用来辟邪的。”她写完一张,就走到门口,用面糊把符贴在门上。

阿茧看着婆麻忙碌的身影,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但她知道,光靠符是不够的,那传说中的水娘子,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

半夜时分,阿茧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她睁开眼,听到外面传来很多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还有一些奇怪的乐器声,像是锣鼓,但节奏很奇怪,听起来有些阴森。

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只见外面的街道上站满了人,手里拿着火把,火把的光芒把他们的脸照得忽明忽暗,神情都很严肃。王老四也在里面,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铜锣,正在用力地敲打着。

“他们在干什么?”阿茧惊讶地问。

婆麻不知什么时候也起来了,站在她身后,脸色凝重。“这是村里的老规矩,夏至夜,要‘送水’。”

“送水?”

“就是用锣鼓和火把,把水娘子‘送’回井里,让她别出来害人。”婆麻说,“不过……”她顿了顿,眼神里充满了忧虑,“今年的‘送水’,好像和往年不一样。”

阿茧仔细看了看,发现人群中有几个穿着奇怪服饰的人,头上戴着草编的面具,面具上画着诡异的图案,手里拿着一些树枝,正在不停地挥舞着。

“那些人是谁?”

“是‘神婆’请来的‘师公’,”婆麻说,“看来今年的水娘子……比往年更凶了。”

外面的锣鼓声越来越响,火把的光芒也越来越亮,整个村子都被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光亮和声音中。阿茧看着窗外,心里越来越不安。她有种预感,今晚,恐怕不会平静。

第三章 井中红影

“送水”的仪式持续了很久,直到后半夜,锣鼓声才渐渐平息,火把的光芒也慢慢远去。村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海风呼啸的声音。

阿茧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婆麻说的话,还有那些戴着面具的“师公”诡异的舞姿。水娘子,回魂水,勾魂……这些词语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神经。

迷迷糊糊中,她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哗啦哗啦”水声,比前几天更清晰,更靠近。她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起来。

“哗啦……哗啦……”水声就在院子外面,而且……好像越来越近了。

阿茧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窗户。她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就在外面,正一点点地靠近。

突然,“啪嗒”一声,像是有水滴落在窗台上。接着,又是“啪嗒”一声,水滴越来越密集,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外面浇水。

阿茧壮着胆子,慢慢挪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去。

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天边微弱的月光透过云层,洒下一点朦胧的光芒。她仔细地看了看,院子里没有人,只有那几棵芭蕉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难道又是错觉?阿茧松了口气,正想放下窗帘,突然,她看到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在院墙边,靠近大门的位置,黑乎乎的一团,看不真切。阿茧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她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个影子。

只见那个影子慢慢地动了起来,像是一个人,正弯着腰,在地上摸索着什么。接着,它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正屋走来。

随着它越来越近,阿茧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女人的轮廓,身材高挑,穿着一件湿漉漉的白色长裙,长发披散在肩上,水珠从发梢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串湿痕。

但是,她的脸……阿茧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阴影,仿佛笼罩在一团水雾中。

阿茧吓得浑身发抖,差点叫出声来。她猛地放下窗帘,紧紧地捂住嘴巴,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是水娘子!一定是她!

她能听到那个女人的脚步声,湿漉漉的,拖沓的,正一步步朝着她的房间走来。

“叩叩叩……”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阿茧的心上。

阿茧吓得魂飞魄散,一动也不敢动。她能感觉到,门外的那个“东西”,正在透过门缝往里看。

“阿茧……开门……”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像是女人的声音,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水音,“我是你爸……开门让我进去……”

阿茧猛地一震,是父亲的声音!虽然有些嘶哑,但确实是父亲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想去开门,但手刚伸出去,就被婆麻一把抓住了。

“别开!”婆麻的声音带着惊恐,“那不是你爸!是水娘子!她在用你爸的声音骗你!”

阿茧浑身一僵,看着婆麻严肃的表情,想起了婆麻说的话,被勾走魂魄的人会变成行尸走肉,回到家里。难道……父亲真的被勾走了魂魄?

“阿茧……开门啊……爸爸回来了……”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种哀求的语气,听起来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阿茧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那真的是父亲呢?如果她不开门,父亲会不会……

“别信她!”婆麻用力抓住阿茧的手,眼神坚定,“水娘子最会迷惑人心了!你一旦开门,不仅你会被勾走魂魄,连我也保不住你!”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咚咚咚……”像是要把门砸开。

阿茧闭上眼睛,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去听那声音。她知道婆麻是对的,不能开门,绝对不能开门。

就在这时,门外的敲门声突然停了。

阿茧和婆麻都松了一口气,以为水娘子走了。

但是,紧接着,她们听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声音。

“嘶啦……嘶啦……”

是那种熟悉的、指甲刮过玻璃的声音,这一次,不是在窗外,而是在门里面!

阿茧惊恐地睁开眼,看到门上贴着的符纸,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地撕扯着!符纸发出“嘶啦”的声音,一点点地被撕开,露出了后面的门板。

婆麻脸色大变,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叠符纸,手忙脚乱地想贴上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砰!”

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一股浓烈的海水腥味和湿气涌了进来,伴随着冰冷的水珠,溅在阿茧和婆麻的脸上。

阿茧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她的父亲!

父亲穿着出海时的衣服,浑身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上还滴着水,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空洞无神,没有一丝光泽。

“爸……”阿茧忍不住叫了一声。

父亲没有回应,只是慢慢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看向阿茧,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他的身体开始变化,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衣服也被撑得越来越大。

“小心!”婆麻一把将阿茧推开。

就在这时,父亲的身体“噗”的一声,炸开了!不是血肉横飞,而是像一个被戳破的水袋,喷出大量的黑水,溅满了整个房间!

阿茧被婆麻推到一边,躲过了黑水,但还是被溅到了几滴,落在手臂上,冰凉刺骨,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黑水落地后,并没有消失,而是汇聚成一滩,在地上蠕动着,慢慢凝聚成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女人的形状,浑身覆盖着黑色的黏液,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到一双发出幽幽绿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阿茧。

“水娘子!”婆麻失声叫道,赶紧拿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在符纸上滴了一滴血,然后朝着水娘子扔了过去。

符纸带着一道红光,打在水娘子身上,发出“滋啦”的声音,像是热水浇在冰块上。水娘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身体被符纸击中的地方冒出一阵白烟。

但她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愤怒了。她伸出一只由黑水组成的手,朝着婆麻抓了过去。

婆麻年纪大了,动作不够快,被水娘子的手抓住了手臂。“啊!”婆麻惨叫一声,手臂上的皮肤迅速变得苍白,像是被冻伤了一样,水分正在被快速吸干。

“婆麻!”阿茧见状,顾不上害怕,抄起桌上的台灯,朝着水娘子砸了过去。

台灯“砰”的一声砸在水娘子身上,碎了一地。水娘子被砸得后退了一步,抓住婆麻的手也松开了。

婆麻趁机挣脱,退到阿茧身边,手臂上已经布满了青色的纹路,像是被毒蛇咬过一样。

“快走!”婆麻拉着阿茧,朝着后门跑去。

水娘子发出一声怒吼,化作一滩黑水,在地上快速流动,追了上来。

后门是木制的,婆麻用力拉开门闩,带着阿茧冲了出去。

外面是漆黑的院子,只有月光透过云层洒下一点微光。阿茧和婆麻刚跑出后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水响,水娘子已经追了出来,化作一道黑水,朝着她们扑来。

“往老蚺树那边跑!”婆麻喘着气说,“那里有镇井的符!”

阿茧点点头,搀扶着婆麻,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东头跑去。身后的黑水追得很紧,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催命的符。

夜风吹得她们浑身发冷,路边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阿茧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往前跑。

终于,她们看到了那棵巨大的老蚺树,树下的回魂井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快!到井边去!”婆麻指着井口说。

阿茧不明白为什么要到井边去,但她还是跟着婆麻跑到了井边。

婆麻走到青石板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陶罐,里面装着一些红色的粉末。她将红色粉末撒在青石板上,嘴里念念有词。

“嗡……”

青石板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震动,上面模糊的图案亮起了微弱的红光。

就在这时,水娘子化作的黑水已经追到了井边,看到青石板上的红光,似乎有些忌惮,停了下来,在原地翻滚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阿茧和婆麻松了口气,靠在老蚺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婆麻,这是……”阿茧指着青石板问。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镇井符,”婆麻说,脸色苍白,手臂上的青色纹路还在蔓延,“每年夏至,都要用‘血祭’来加固,不然镇不住水娘子。”

“血祭?”阿茧惊讶地问。

婆麻点点头,看了阿茧一眼,眼神复杂。“阿茧,有些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就在这时,水娘子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身体猛地膨胀起来,化作一股巨大的黑水柱,朝着青石板撞了过去!

“轰!”

青石板剧烈地震动起来,上面的红光闪烁了几下,差点熄灭。

“不好!她要冲破封印了!”婆麻脸色大变,“阿茧,你快跑!别管我了!”

“我不跑!婆麻,我们一起走!”阿茧抓住婆麻的手,不肯放开。

“傻孩子!”婆麻急得直跺脚,“水娘子的目标是你!她知道你是……”

婆麻的话还没说完,水娘子再次发起了冲击!这一次,青石板上的红光彻底熄灭了,“咔嚓”一声,石板裂开了一道缝隙!

黑水从缝隙中涌了出来,越来越多,很快就淹没了井口周围的地面。

水娘子的身影从黑水中浮现出来,这一次,她的面貌不再模糊,而是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张极其美丽的脸,皮肤白皙如瓷,眼睛很大很媚,嘴唇是鲜艳的红色,只是脸色带着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头发像水草一样在水中飘动。

她看着阿茧,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如同天籁,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过来……我的……孩子……”

阿茧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脑子里一片空白。孩子?她是水娘子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不!阿茧,别听她的!”婆麻紧紧地抓住阿茧,“你是我孙女!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水娘子冷笑一声,看向婆麻:“老东西,这么多年了,你还想骗她吗?你以为用镇井符就能困住我?就能阻止她认祖归宗?”

“你胡说!”婆麻气得浑身发抖,“当年是你害死了阿茧的母亲!现在还想害阿茧!我跟你拼了!”

说完,婆麻挣脱阿茧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小的匕首,上面刻着奇怪的符文,朝着水娘子冲了过去。

“婆麻!”阿茧惊呼。

水娘子轻蔑地一笑,伸出手,轻轻一拂。

“啊!”

婆麻像一片落叶一样被击飞出去,撞在老蚺树上,滑落在地,一动不动了。

“婆麻!”阿茧尖叫着跑过去,抱起婆麻,发现她已经没有了呼吸,手臂上的青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脖子。

“不……婆麻……”阿茧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水娘子一步步走近,脸上带着怜悯的表情:“好孩子,别哭了,她骗了你一辈子,你何必为她伤心?”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孩子?”阿茧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水娘子,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水娘子走到阿茧面前,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阿茧下意识地躲开了。

水娘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恢复了温柔的表情。“因为,你的母亲,是我的‘容器’。”

“容器?”

“是的,”水娘子缓缓地说,“我们‘水脉’一族,需要借助人类的身体才能在陆地上生存。当年,我选中了你的母亲,把我的一丝元神注入了她的体内,让她怀上了你。你,就是我在人间的化身,是我留在陆地上的‘茧’。”

阿茧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打败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水娘子笑了,“你以为你为什么叫‘阿茧’?因为你就是我的茧,是我用来破茧而出的容器。现在,时间到了,我该出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阿茧突然感觉身体里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了,正在疯狂地生长,想要冲破她的身体。

“啊!”阿茧痛苦地捂住肚子,跪倒在地上。

“别怕,孩子,”水娘子温柔地说,“很快就好了,等我出来,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回到属于我们的大海深处,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

阿茧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里的那个东西越来越强大,正在吞噬她的理智。她看到水娘子张开双臂,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准备迎接她的“新生”。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婆麻身边的那把小匕首上。匕首上的符文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一个念头猛地闪过阿茧的脑海。婆麻说过,这是用来血祭镇井符的匕首,上面刻着符文……

她咬紧牙关,忍着剧痛,伸出手,朝着匕首的方向爬去。

水娘子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皱了皱眉:“你想干什么?”

阿茧没有理会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那把匕首。匕首很凉,握在手里,让她混乱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没用的,孩子,”水娘子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把‘断脉匕’是当年老祖宗用来镇压我的,但是现在,镇井符已破,它也失去了威力。”

阿茧抬起头,看着水娘子美丽而邪恶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是不是还有威力,试过才知道!”

说完,她猛地举起匕首,不是朝着水娘子,而是朝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下去!

“噗嗤”一声,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匕首上。

奇迹发生了!

匕首上的符文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匕首中传来,顺着阿茧的手臂,流遍了她的全身。

她身体里的那种剧痛瞬间消失了,那个想要破茧而出的东西,仿佛被这股力量震慑住了,开始退缩。

水娘子脸色大变,惊呼道:“不可能!你的血液……为什么会激活断脉匕?”

阿茧站起身,握着发光的匕首,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头脑也前所未有的清醒。“因为,我是婆麻的孙女,是蚺港村的人!”

她想起了婆麻的话,想起了村里的禁忌,想起了婆麻为了保护她而牺牲。一股强烈的愤怒和决心涌上心头。

“水娘子,你害了我的母亲,又害死了婆麻,今天,我要为她们报仇!”阿茧举起匕首,朝着水娘子冲了过去。

水娘子看着阿茧手中发光的匕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她想后退,但是周围的黑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不!不要!”

阿茧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的断脉匕,狠狠地刺向了水娘子的胸口!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夜空,水娘子的身体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萎缩、消散,化作一滩黑水,“滋啦”一声,被断脉匕上的红光蒸发殆尽,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周围的黑水也迅速退去,渗回了回魂井中。井口的青石板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但似乎又重新焕发了一丝微光。

阿茧松开手,断脉匕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符文的光芒渐渐熄灭。她浑身脱力,跪倒在地上,看着婆麻冰冷的身体,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天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蚺港村上,驱散了夜晚的潮湿和阴冷。

阿茧抱着婆麻的身体,坐在老蚺树下,直到村里的人发现了她们。

王老四和几个村民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惊呆了。

当阿茧断断续续地说出昨晚发生的事情时,所有人都沉默了。瞎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过来,看着婆麻的尸体,老泪纵横。

“作孽啊……终于结束了……”瞎婆喃喃地说。

后来,村里的人按照习俗,安葬了婆麻。阿茧没有离开,她留了下来,守着婆麻的房子,也守着这个曾经让她恐惧,现在却充满了回忆的村子。

她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也许真的出海了,也许……已经随着水娘子的消失而解脱了。她没有再问,有些事情,不知道也许更好。

从那以后,蚺港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安宁了。再也没有人听到过半夜的水声,回魂井也被重新用更大的石板盖了起来,上面刻满了新的符文。

阿茧常常会走到老蚺树下,看着那口井,想起婆麻,想起那个诡异的夜晚。她知道,有些禁忌,是祖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警示,不能不信。

而她自己,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曾经是一个茧,被困在恐惧和未知中。但现在,她破茧而出了,虽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她学会了勇敢,学会了守护。

海边的风依旧带着潮气,但阿茧不再觉得压抑了。她知道,只要心中有光,即使身处黑暗,也能找到方向。而那些深藏在民间的邪魅禁忌,就像回魂井里的水一样,偶尔会泛起涟漪,但只要心存敬畏,守住本心,就不会被吞噬。

她的故事,没有被写成书,也没有被广为流传,只是在蚺港村的老人嘴里,偶尔会被提起,作为一个警示,告诉后人,有些地方,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轻易触碰的。

就像那口回魂井,和井里曾经存在过的,水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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