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摔门出去的时候,我正蹲在地上,手里死死攥着那件刚熨烫好的白衬衫。领口内侧,一抹刺眼的红,像碾碎的莓果,又像干涸的血迹,明晃晃地嘲笑着我七年的婚姻。
浴室的水声停了,他走出来,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和沐浴露的冷冽香气,看都没看地上的我一眼,径直走向衣帽间。
“许清池,”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磨过木头,举起手里的衬衫,“这,是什么?”
他脚步顿住,侧过身。那张脸,轮廓依旧清俊,只是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块碍眼的抹布,冰冷又带着点不耐烦。“什么?”他瞥了一眼衬衫领口,眉头都没动一下,“印泥吧。大惊小怪。”
印泥?我低头,指尖几乎要抠进那抹艳红里。这质地,这香味,分明是某个奢侈品牌新出的丝绒唇釉,他助理上周还在茶水间炫耀过。
“印泥在办公室。”我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哪怕是一丁点的心虚也好。
许清池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林晚照,你一天到晚,除了盯着我衣服上的污渍,还能有点别的追求吗?”他走过来,居高临下,抽走我手里的衬衫,动作粗暴得差点带倒我。“公司忙得要死,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侦探游戏。”
那件沾着别的女人印记的衬衫,被他随手扔进脏衣篓,像丢弃一件垃圾。
“砰!”主卧的门被他甩上,巨大的声响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维持着那个半蹲的姿势,很久。地板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睡裤,一路钻进骨头缝里。心脏的位置,像被那只脏衣篓堵住了,又闷又痛,喘不上气。
这就是我的丈夫。许清池。
外人眼里的青年才俊,科技新贵。英俊,多金,对谁都彬彬有礼,疏离又得体。
只有我知道,关起门来,他对我有多冷。像一座移动的冰山,散发出的寒气足以冻结整个家。
这冷,不是一天炼成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从女儿绵绵三岁那年,我为了照顾生病的她,错过了他公司一个重要的产品发布会?还是更早,在我为了家庭放弃那份上升期的工作,彻底成为他背后的女人时?
起初,是话变少了。问他公司的事,他一句“说了你也不懂”就打发掉。
接着,是肢体接触的消失。牵手,拥抱,亲吻,像被按下了删除键。我主动靠近,他会不着痕迹地避开,或者干脆皱眉:“累了。”
再后来,是眼神。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爱侣间的温存,而是……空。一种彻底的、漠视的空洞。仿佛我只是这个豪华公寓里一件可有可无的家具。
我哭过,闹过,小心翼翼地讨好过。
换来的,是他更深的冷漠和一句句冰冷的“你能不能懂点事?”“林晚照,你这样很烦。”
闺蜜苏禾咬牙切齿地骂我:“林晚照你脑子进水了?这种冷暴力比打你还狠!离!必须离!”
离?谈何容易。
女儿绵绵才五岁,那么小,那么软糯,每次看到爸爸回来,还是会跌跌撞撞扑过去,奶声奶气地喊“爸爸抱”。许清池对她,倒是比对我和颜悦色些,虽然也仅限于敷衍地抱一下,或者丢给她一个昂贵的玩具。
还有我妈,身体不好,一直靠许清池找关系用的进口药顶着。我爸走得早,她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要是离了,断了她的药,我算什么女儿?
更现实的是钱。结婚七年,我手里除了每月固定的家用,几乎没有积蓄。许清池的钱,都在他的公司和他那些复杂的信托里。这房子、车子,都在他名下。我就像一株依附他生存的藤蔓,离了他,我和绵绵,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
所以,我忍。把委屈嚼碎了咽下去,把眼泪憋回肚子里。安慰自己,至少他没在外面乱搞,至少他还回家,至少……他还是绵绵的爸爸。
直到今天,这件衬衫,这抹刺目的红,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破了我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
他不是不会热,他只是对我冷。
他不是忙,他只是不想把时间分给我。
他不是不懂情调,他只是不想对我用心。
那抹红,像烙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也烫醒了我。
许清池开始频繁地“加班”。
以前他也会加班,但一周总有两三天能赶在绵绵睡前回来。现在?一周能在家吃一顿晚饭都算稀罕。
回来时,身上总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水味,不是他惯用的那款木质香,而是更甜腻的花果调。
他的手机,成了禁区。密码换了,洗澡都带进浴室,屏幕朝下扣在洗手台上。
有一次,绵绵玩他的平板电脑,无意中点开了他的微信。我正好瞥见置顶的聊天框,备注是一个简单的“Z”。头像很模糊,但能看出是个年轻女孩的自拍,笑容灿烂。最后一条消息是对方发的:“想你啦,今天累不累?”
绵绵的小手胡乱划着,很快点进了游戏界面。
我的心,却像掉进了冰窟窿。那个“Z”,像一根毒刺。
我试着让自己忙起来。接送绵绵上下幼儿园,陪她去兴趣班,照顾我妈,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可夜深人静,躺在巨大的双人床上,听着旁边均匀却冰冷的呼吸声,巨大的空虚和恐惧还是像潮水一样淹没我。
苏禾看我脸色越来越差,硬拉着我去做SPA。
“晚照,你得支棱起来!就算为了绵绵,你也得给自己留后路!”她躺在旁边的按摩床上,恨铁不成钢,“查他!抓证据!这种狗男人,你不捏住他把柄,离婚你毛都分不到!”
我闭着眼,精油的味道熏得我鼻子发酸。“怎么查?我没钱,也没人脉。”
“钱我有!”苏禾猛地坐起来,按摩师被她吓了一跳,“先借你!请个靠谱的私家侦探!抓不到出轨实锤,能摸清楚他财产转移的猫腻也行!他公司这几年赚翻了,你以为他真那么老实?”
私家侦探?这个只在电视剧里听过的词,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一丝微澜。
我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许清池给了我致命一击。
绵绵半夜发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我吓坏了,抱着她,一遍遍打许清池的电话。关机,关机,永远是关机!打到他助理那里,助理支支吾吾,只说许总在应酬,联系不上。
深秋的夜,冷得刺骨。我一个人抱着滚烫的绵绵,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急得团团转,眼泪止不住地掉。那一刻,巨大的无助和愤怒几乎将我撕裂。
最后,是苏禾开车过来,把我们送到了医院。折腾到凌晨,绵绵才退了烧,沉沉睡去。我靠在冰冷的医院墙壁上,精疲力尽。
天快亮时,许清池的电话才姗姗来迟。背景音很嘈杂,隐约有女人的笑声。
“什么事?”他的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和不耐烦。
“绵绵昨晚高烧四十度,差点惊厥。”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打不通你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他敷衍的回应:“哦,现在呢?退烧了?退烧了就行。我这边有重要的投资人,走不开。”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带着施舍般的口吻,“医药费不够跟我说。”
“啪。”我没等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低头看着病床上女儿苍白的小脸,心里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断了。
苏禾的效率高得惊人。两天后,一个叫老陈的男人联系了我。他其貌不扬,话不多,但眼神很稳,给人一种莫名的可靠感。
“许太太,情况苏小姐大致跟我说了。费用按天算,有进展会及时汇报。您放心,我们是专业的。”老陈递给我一张名片,语气平淡。
我把许清池常开的车牌号、公司地址、几个他常去的会所名字告诉了他。还有那个神秘的“Z”。预付了第一笔钱,像在进行一场孤注一掷的堵伯。
等待的日子格外煎熬。许清池依旧冷漠,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甚至破天荒地在家过了个周末,陪绵绵搭了会儿积木,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对着手机。那种刻意的、施舍般的“温情”,比纯粹的冷漠更让我恶心。
一周后,老陈约我在一个偏僻的咖啡馆见面。
他递给我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打印的照片和几张银行流水单。
照片有些模糊,但足以辨认。许清池和一个年轻女孩。女孩很漂亮,皮肤白皙,眉眼弯弯,带着一种被娇养出来的天真感。他们在一家高级餐厅门口,许清池的手,极其自然地揽着她的腰。另一张,是在一个地下车库,许清池低头,女孩踮起脚亲他的脸颊。
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我呼吸一滞,手指死死捏着照片边缘,指节泛白。
“她叫周窈,22岁,艺校刚毕业,现在在一家小画廊挂名。”老陈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两人在一起大概……有七八个月了。”
七八个月?原来在我守着空荡荡的房子,担心他胃病犯了没人递热水的时候,他在另一个温柔乡里沉醉。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到那几张银行流水单上。是许清池一个不常用的私人账户。流水清晰得刺眼。
近半年,每个月固定转出两笔钱。
一笔五万,收款人:周窈。
另一笔三万,收款人账户名:李桂芝。
“李桂芝?”我皱眉,这个名字很陌生。
“周窈的母亲。”老陈点了点其中一张单子,“住在邻市。许先生很大方,除了每月固定给周小姐的‘生活费’,连她母亲也一并赡养了。”
赡养?我盯着那每月八万的支出,感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我为了省下钱给绵绵报个好点的英语班,连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几件。我妈的药费,每次还要我小心翼翼地跟他提。而他呢?拿着夫妻共同财产,在外面养着小情人,连情人的妈都照顾得妥妥帖帖!
“还有,”老陈的声音压低了些,“这位周小姐……上个月底,在市妇幼保健院建了档,做了第一次孕检。”
孕检?!
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我耳边炸开。我眼前一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差点握不住手里的咖啡杯。照片上周窈那张青春洋溢的脸,瞬间在我脑海里扭曲变形。
“你……确定?”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陈从文件夹底层抽出一张复印的单据,推到我跟前。是市妇幼保健院的早孕检查报告单复印件。患者姓名:周窈。诊断结果:宫内早孕,约6周。检查日期,清清楚楚,就在绵绵发烧我找不到他的那一周!
日期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脏骤缩。绵绵在病床上烧得迷迷糊糊喊“爸爸”的时候,她的爸爸,正陪着另一个女人,确认他们孩子的存在!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我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当场吐出来。胃里翻江倒海,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又在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凉。
原来,不是冷暴力。是心,早就挪了窝。连孩子都有了。
他还让我等什么?等我主动让位吗?
“许太太?”老陈略带担忧的声音传来。
我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脸上冰凉一片。我胡乱抹了一把,指尖都在颤抖。“这些……能作为证据吗?”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冷硬。
“照片和流水单可以作为初步佐证,证明他存在不正当关系和转移、挥霍夫妻共同财产的行为。孕检单是间接证据。”老陈很专业地回答,“如果能拿到更直接的……比如他们同居的证据,或者关于孩子父亲身份的确认,会更有力。另外,关于许先生公司的资产情况,比较复杂,需要点时间深挖,风险也大。”
“挖!”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继续跟!钱不是问题!我要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是见不得光的!”
许清池,你想让我净身出户?想让我女儿跟着我吃苦?做梦!
我拿着老陈给我的东西,没有立刻发作。
愤怒到极致,反而有种诡异的平静。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整理东西。不是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而是收集证据。结婚证、绵绵的出生证明、户口本、我妈的病例和药费单据……所有能证明婚姻关系、子女抚养以及我作为家庭主妇付出和弱势地位的东西,我都复印好,藏在了苏禾家。
我甚至偷偷用手机录了几次音。录下许清池对我冷言冷语的对话,录下他深夜回家时身上陌生的香水味,录下他对我关心绵绵病情时的不耐烦。
心,一天比一天硬。看着他依旧光鲜亮丽地出门,看着他对绵绵偶尔流露的、施舍般的笑意,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日子在压抑中滑到了许清池母亲的生日。
许母是个极其讲究排场的人。往年生日,都是在五星酒店大摆筵席。今年也不例外,包下了本市最贵的“云顶”宴会厅。
许清池破天荒地提前通知了我,语气依旧冷淡:“妈生日,晚上六点,云顶。你带绵绵准时到,穿得体面点,别给我丢人。”
我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那个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青黑的女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丢人?许清池,今晚,到底是谁会丢人?
我翻箱倒柜,找出了压箱底的一条黑色丝绒长裙。还是结婚三周年时,他敷衍地让秘书买的。款式简洁,剪裁却极好,衬得腰身纤细。我化了个比平时稍浓的妆,遮住憔悴,涂上正红色的口红,镜子里的人,眼神沉寂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冷冽。
牵着穿着漂亮小裙子的绵绵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时,里面已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许清池作为儿子,正端着酒杯,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宾客间,笑容温雅得体。许母穿着暗红色的旗袍,戴着成套的翡翠首饰,被一群贵妇簇拥着,满面红光。
看到我们,许清池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不满我的“浓妆艳抹”,但还是走了过来,象征性地摸了摸绵绵的头,对我说:“带绵绵去妈那边打个招呼,然后自己找地方坐。”仿佛在吩咐一个不重要的下属。
我牵紧绵绵的手,没看他,径直走向许母。礼貌而疏离地说了句“妈,生日快乐”,递上礼物——一个中规中矩的玉镯。许母眼皮都没抬,随意地“嗯”了一声,注意力全在身边人奉承她新得的翡翠胸针上。
周围投来几道若有似无的、带着怜悯或看戏意味的目光。我早已习惯,拉着绵绵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绵绵有些不安地靠着我:“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和我们坐?”
“爸爸忙。”我轻声哄她,给她夹了块小蛋糕。
宴会进行到一半,气氛正酣。许清池被众人起哄着,准备上台给母亲献上生日祝福。
就在这时,宴会厅厚重的大门,被侍者缓缓推开。
一个穿着米白色宽松针织裙的年轻女孩,出现在门口。她脸上带着怯生生的、楚楚可怜的神情,一只手紧张地捏着衣角,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护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正是照片上的周窈!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又带着惊疑和探寻,转向台上的许清池,以及角落里的我。
许清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他显然没料到周窈会出现在这里!
许母脸上的得意也凝固了,皱眉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周窈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锁定台上的许清池,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的厅堂:“清池……我……我害怕……宝宝……宝宝好像不太舒服……”
“轰!”整个宴会厅彻底炸开了锅!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这谁啊?”
“叫许总清池?还宝宝?”
“天哪,不会是……怀孕了吧?”
“啧,许太还在那儿坐着呢!这下有好戏看了!”
“看着好小啊,造孽……”
各种或惊诧、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
许清池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他猛地放下话筒,几乎是冲下台,快步走向周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周窈痛呼了一声。
“谁让你来的?!”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额角青筋都爆了出来。那份一贯的从容优雅,碎得干干净净。
周窈被他吼得瑟缩了一下,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梨花带雨:“我……我不是故意的……清池,我肚子真的有点疼……我好怕……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她一边哭,一边有意无意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许母也反应过来了,铁青着脸走过来,看着周窈护着肚子的手,又惊又怒:“清池!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是谁?!”
许清池被夹在母亲和情人间,面对着全场宾客异样的目光,狼狈不堪。他试图把周窈往门外拉:“妈,回头跟你解释!我先送她……”
“解释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我站了起来。
牵着绵绵,一步一步,从昏暗的角落走到璀璨的灯光下。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同情、好奇、探究……像聚光灯,烤得我皮肤发烫,但心里却一片冰封的冷静。
许清池拉扯周窈的动作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他大概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忍气吞声,默默承受,或者崩溃大哭?
周窈也停止了哭泣,泪眼朦胧地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许母则是又惊又怒:“晚照!你……”
我走到他们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掠过许清池那张因羞愤而扭曲的俊脸,掠过周窈护着肚子的手,最后落在许母脸上。
我扯出一个极其标准的、堪称完美的微笑,声音清晰地响彻全场:“妈,生日快乐。看来今天,是双喜临门啊。”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周窈的肚子。
“这位小姐,”我转向周窈,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恭喜你。不过,怀孕初期还是少来这种人多嘈杂的地方,动了胎气,许总……该心疼了。”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许清池瞬间惨白的脸,“毕竟,他现在名下的财产,未来可都是婚内共同财产。万一孩子有点闪失,影响了以后的抚养费份额,多不划算,你说是吧,周窈小姐?”
“轰——!”这一次,是真正的轩然大波!
“婚内共同财产?”
“抚养费?”
“她怎么知道名字?”
“我的天,许太这是早就知道了?”
宾客们彻底沸腾了!看向许清池和周窈的眼神,充满了赤裸裸的鄙夷和看戏的兴奋。
周窈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护着肚子的手都在抖,大概完全没料到我会当众点破她,还直接扯到了钱上。
许清池更是像被当众扒光了衣服,眼神里的震惊迅速被暴怒取代,他死死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林晚照!你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闭嘴!”
“我闭嘴?”我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下来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瘆人。我从随身的手包里,慢条斯理地拿出几张折叠好的纸。展开。
“这是你私人账户近半年的流水,每个月固定转给周窈小姐五万,转给她母亲李桂芝女士三万,共计八万。这是银行盖章的,做不了假吧?”我把流水单的复印件,朝着许清池和许母的方向抖了抖。
许母一把抢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许清池:“你……你个混账东西!拿家里的钱养……”后面的话,她碍于脸面,硬生生憋了回去,脸色紫涨。
“还有这个,”我又抽出一张纸,是那张孕检单的复印件,“市妇幼,周窈小姐,宫内早孕,约6周。日期……”我刻意停顿,目光如冰锥般刺向许清池,“正好是绵绵高烧四十度,我打遍你电话都找不到人的那天晚上!许清池,你可真忙啊!”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悲愤和尖锐:“忙着陪你的新欢和新孩子做检查!我女儿在医院烧得说胡话的时候,你在哪里?!”
整个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带着哽咽的尾音在回荡。
绵绵似乎被吓到了,紧紧抱着我的腿,小声啜泣起来:“妈妈……”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腥甜,弯腰抱起绵绵,将她的小脸按在我颈窝里,不让她看这丑陋的一幕。
我重新看向面无人色的许清池,眼神冰冷决绝:“许清池,我们之间,完了。离婚协议,明天我会让人送到你公司。”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抱着绵绵,挺直脊背,在所有人或震惊、或复杂、或钦佩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华丽地狱。
身后,传来许母气急败坏的尖叫和许清池压抑着暴怒的低吼,还有周窈嘤嘤的哭声。
那些声音,都与我无关了。
走出云顶酒店,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我抱紧怀里还在微微发抖的绵绵,站在霓虹闪烁的街头,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家?那个冰冷的、充满背叛的笼子,回不去了。
“晚照!”苏禾的车“唰”地停在我面前。她降下车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担忧,“快上车!我都听说了!干得漂亮!太解气了!”
原来她一直不放心,悄悄跟来了,在宴会厅外面等着。
坐进温暖的车里,苏禾递给我一杯热奶茶:“压压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绵绵在我怀里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我轻轻擦掉她的眼泪,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声音有些飘忽:“离婚。越快越好。”
“对!必须离!”苏禾拍着方向盘,“证据确凿,他婚内出轨还转移财产养小三!官司稳赢!我让我爸公司的法律顾问明天就联系你,最好的离婚律师!”
“谢谢。”我真心实意地道谢。没有苏禾,我可能还在那个泥潭里自欺欺人地挣扎。
“谢什么!姐妹儿挺你!”苏禾豪气地一挥手,“住的地方也不用愁,我郊区有套小公寓空着,你们娘俩先搬过去,安全清净!等你拿到钱,想买哪儿买哪儿!”
一股暖流涌进冰冷的心房。还好,我不是一无所有。
接下来的日子,像打仗。
我带着绵绵,迅速搬进了苏禾的公寓。地方不大,但干净温馨,阳光充足。绵绵对新环境有些不安,但看到自己的小床和小书桌都搬过来了,还有苏禾阿姨买的新玩具,很快又开心起来。
许清池的电话,在我离开云顶的第二天就疯狂地打了进来。我直接拉黑了他的号码。他换号码打,我就接通,不等他咆哮出声,冷静地重复一句:“有事和我的律师谈。”然后挂断。
他堵过苏禾公寓楼下。深秋的冷雨里,他撑着伞,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下的乌青比我当初还重,完全没了昔日精英的模样。他拍打着车门,声音嘶哑:“晚照!你下来!我们谈谈!那天的事我可以解释!”
我坐在车里,隔着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冷冷地看着他。绵绵好奇地问:“妈妈,是爸爸吗?”
“不是。”我平静地回答,发动车子,缓缓驶离,将他和他徒劳的呼喊远远抛在冰冷的雨幕中。后视镜里,他失魂落魄的身影越来越小。
解释?解释他如何一边对我冷暴力,一边和小三柔情蜜意?解释他如何拿着夫妻的钱去养别人的孩子?他的解释,一文不值。
我委托的赵律师,是苏禾父亲公司的御用大状,专打高净值离婚案,手段凌厉,业内闻名。
赵律师看完我提供的所有证据——录音、银行流水、孕检单复印件、私家侦探老陈后续补充的许清池与周窈多次同进同出某高档公寓的照片,甚至还有周窈在社交平台上晒出的、许清池送的限量版包包和珠宝的截图(老陈通过技术手段恢复的)——推了推金丝眼镜,露出一个稳操胜券的笑容。
“许太太,证据链很完整。婚内过错方明确,存在转移、挥霍夫妻共同财产的行为,且数额不小。您作为无过错方,长期承担家庭主要劳务,抚育幼女,在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权上,我们会争取最大权益。”他顿了顿,“另外,关于许先生公司股权的隐匿和转移情况,老陈那边也有了眉目,正在深挖。一旦坐实,属于恶意转移,分割时他得吐出来,甚至可能少分或不分。”
有了专业的律师团队,我的心安定了许多。我把全部精力放在照顾绵绵和适应新生活上。送她去新的幼儿园,认识新的小朋友。空余时间,我开始在网上投简历。脱离职场五年,再找工作很难,但我愿意从最基础的文员做起。
期间,许清池那边大概是被赵律师凌厉的手段逼急了,试图通过许母来打亲情牌。
许母破天荒地给我打了个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和蔼”:“晚照啊,妈知道清池这次是混账,伤了你的心。但看在绵绵的份上,看在你们七年夫妻的情分上,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个周窈,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已经让清池跟她断了!孩子也处理掉!妈保证,以后他……”
“妈,”我平静地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和许清池之间,没有情分了。至于孩子,”我冷笑一声,“那是他的骨肉,他舍得处理是他的事。我的态度不变,离婚,法庭见。”
许母被我的强硬噎住,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听说她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骂许清池不争气,也骂我不识抬举。
许清池的“后悔”,终于以一种极其难堪的方式爆发了。
在我带着绵绵去新幼儿园参加亲子活动的下午,他不知怎么打听到了地点,直接冲进了幼儿园的活动室。
他胡子拉碴,西装皱巴巴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哪里还有半点许总的意气风发。他无视了老师和其他家长惊愕的目光,直直地冲到我和绵绵面前。
“晚照!”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急切,“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跟周窈彻底断了!孩子……孩子我也让她打掉了!钱我都给你!房子、车子都给你!只要你回来!绵绵不能没有爸爸,我们这个家不能散!”
他试图来抓我的手,被我厌恶地躲开。
活动室里一片死寂。所有家长和老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绵绵被吓到了,躲到我身后,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家?”我看着他,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平静无波,“许清池,那个冰冷的房子,从来就不是我的家。至于绵绵,”我低头,温柔但坚定地把女儿护在身后,“她有妈妈就够了。一个会在她病得快死的时候关机的爸爸,不要也罢。”
“不是的!晚照你听我说!”许清池急了,语无伦次,“我是混蛋!我鬼迷心窍!我是工作压力太大才……我其实一直爱你的!我只是不会表达!你看,我电脑里,还存着这些年你给绵绵拍的照片视频,按年份月份分得清清楚楚!还有你妈的药,每次都是我托关系买的进口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心里有这个家啊!”
他急切地表白着,试图找出任何能证明他“在乎”的证据。
多么可笑。存着女儿的照片视频,记得岳母的药,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和“在乎”?那对我日复一日的冷暴力呢?对绵绵的漠视呢?对另一个女人的慷慨和温柔呢?
这些迟来的、廉价的“悔悟”,只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许清池,”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的爱,太昂贵,我要不起。留着给你的下一个吧。”
“不!晚照!”他彻底慌了,不顾一切地想要抱住我,“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会疯的!求求你……”
“保安!”我厉声喊道。
幼儿园的安保人员早就注意到这边的骚动,立刻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了情绪失控的许清池。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不要骚扰其他家长和孩子!”
“放开我!她是我老婆!”许清池挣扎着,嘶吼着,像一头困兽。
“妈妈……”绵绵吓得哭出了声。
我抱起绵绵,捂住她的耳朵,不再看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活动室。身后,是他绝望又徒劳的呼喊:“晚照!绵绵——!”
那场闹剧之后,许清池似乎彻底消停了。
赵律师那边的进展势如破竹。老陈挖到了关键证据:许清池利用复杂的海外壳公司和代持协议,将他名下核心科技公司近40%的增值股权,在他与周窈关系存续期间,偷偷转移到了一个离岸信托中,受益人赫然写着周窈的名字!操作极其隐秘,意图在离婚时完全隐匿这部分巨额财产。
赵律师拿到铁证,直接向法院提交了补充诉讼材料,指控许清池恶意转移、隐匿夫妻共同财产,性质极其恶劣。
法院的判决来得比预期更快。
由于许清池是婚姻重大过错方(出轨、与他人同居),且存在恶意转移、隐匿巨额夫妻共同财产的行为,法院在财产分割上对我做出了大幅度倾斜。
判决如下:
现居住的婚内购置的豪华公寓(市值约2000万)归我所有。
许清池名下三辆豪车(折价约800万)归我所有。
许清池需一次性支付我婚内财产折价款人民币1200万元(主要基于他公司未转移部分的股权价值评估)。
对于其恶意转移至离岸信托的、价值约5000万人民币的股权及收益,法院认定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许清池需在判决生效后十日内,将该部分财产全部追回转回,并平均分割(即再支付我2500万元)。
女儿绵绵的抚养权归我。许清池每月支付抚养费3万元,直至绵绵成年。同时,绵绵的教育费、医疗费等大额支出凭票由许清池承担70%。
许清池需一次性补偿我精神损害抚慰金人民币50万元。
一纸判决,尘埃落定。
我几乎拿到了我们能分到的所有财产的最大份额。许清池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因为恶意转移财产被法院训诫,差点被追究相关责任(在赵律师的运作下,他最终以放弃追诉和支付高额补偿金了结)。
开庭那天,许清池坐在被告席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宣判时,他听到那些数字,猛地抬起头看向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愤怒,最后,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悔恨。
我没有看他。我的目光,只落在判决书上,落在“抚养权归原告林晚照”那行清晰的字上。
走出法院,阳光有些刺眼。苏禾激动地抱住我:“赢了!晚晚!我们赢了!”赵律师也微笑着向我祝贺。
许清池追了出来,在法院高高的台阶下叫住了我。
“晚照……”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疲惫,“你……真的这么恨我?一点余地都不留?”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站在台阶下的阴影里,仰望着我,像仰望一座再也无法企及的高山。
“恨?”我轻轻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许清池,我不恨你。”
他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
“我只是,”我看着他,清晰地吐出后面的话,“对你没有任何感觉了。”
那点微弱的光,瞬间熄灭。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比法院的墙壁还要苍白。他踉跄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力气。
“不爱,也不恨。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需要按时支付绵绵抚养费的人。”我顿了顿,补充道,“对了,判决书上的钱,请按时打到我的账户。逾期,赵律师会联系你。”
说完,我不再看他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转身,迎着灿烂的阳光,走向苏禾停在路边的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苏禾发动车子,汇入车流。
“解气吗?”苏禾笑着问。
我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高楼大厦,行人匆匆。阳光透过车窗,暖暖地洒在身上。我怀里,绵绵正摆弄着一个新买的洋娃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嘴角缓缓弯起一个释然的弧度。
不是解气。是……轻松。
压在心口七年的大石,终于被彻底搬开。那些冰冷的、令人窒息的过往,终于被这温暖的阳光驱散。
几个月后。
我用分割到的财产一部分,在一个环境极好的学区楼盘,全款买下了一套宽敞明亮的四居室。装修是我亲自盯着做的,奶油色调,原木家具,大大的阳台种满了绿植,阳光可以毫无遮挡地洒满整个客厅。
绵绵有了属于自己的、充满童趣的公主房。
我妈的身体状况稳定了,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帮忙照看绵绵。看着女儿和外孙女的笑脸,她脸上的愁容也少了许多。
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文化公司做内容策划。起步不高,但氛围很好,同事们都很友善。每天朝九晚五,接送绵绵,周末陪她去游乐场、图书馆,生活规律而充实。
日子像缓缓流淌的溪水,平静,却充满了踏实的力量。
这天周末,我带着绵绵去新家附近的大型商场玩儿童乐园。绵绵在里面玩得不亦乐乎,我坐在外面的休息区等她,翻看着手机里刚下载的几本电子书。
“晚照?”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我抬起头。
是许清池。
他看起来……更瘦了。曾经合体的西装现在显得有些空荡,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眼下的乌青浓重。眼神不再有昔日的锐利,只剩下一种沉沉的疲惫和……茫然。他手里还牵着一个看起来三四岁、怯生生的小男孩,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
我瞬间了然。周窈的孩子,还是生下来了。
“绵绵在里面玩?”他看了一眼儿童乐园的方向,声音有些干涩。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贪婪的打量。我穿着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牛仔裤,素面朝天,气色却很好,眼神平静温润,和过去那个憔悴隐忍的主妇判若两人。
“嗯。”我点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对待一个普通熟人。目光扫过他身边那个瘦小、有些畏缩的孩子,心里没什么波澜。大人的错,孩子是无辜的。
“你……看起来过得很好。”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还好。”我礼貌地回应。
一阵难堪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只有儿童乐园里孩子们的嬉闹声传来。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他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孩子,又抬头看向我,眼神里翻涌着太多情绪——悔恨,不甘,痛苦,还有一丝……卑微的乞求?
“我……”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我后来才知道……绵绵那次高烧……那么凶险。我那天……手机没电了……”他试图解释,却发现自己词穷。任何解释,在既定的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
“都过去了。”我平静地打断他,不想再听这些毫无意义的辩解。过去种种,早已在我心里结痂脱落,连疤痕都淡了。
他似乎被我的平静刺痛,眼神黯淡下去。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和……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
“晚照,”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如果我求你……我们……还能不能……”
“不能。”我干脆利落地打断他,没有丝毫犹豫。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他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扇了一巴掌,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仿佛也被抽走了,整个人瞬间萎顿下去,肩膀垮塌,眼神彻底灰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死寂。
他大概以为,时过境迁,我拿到了钱,生活安稳了,或许会心软?或许会看在绵绵的份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惜,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是永久的沟壑。有些心,一旦凉透,就再也暖不回来了。
“妈妈!我玩好啦!”绵绵清脆欢快的声音传来,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我怀里,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玩得开心吗?”我立刻换上温柔的笑脸,拿出纸巾给她擦汗,自然地抱起她。
“开心!”绵绵搂着我的脖子,好奇地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许清池和那个小男孩,但很快就被我吸引,“妈妈,我饿了,想吃冰淇淋!”
“好,妈妈带你去买。”我抱着绵绵,站起身,看向呆立在那里、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许清池,礼貌而疏离地点了点头,“我们先走了。”
不再停留,抱着女儿,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还能感受到背后那道黏着的、沉甸甸的目光。但我没有回头。
走出商场,外面阳光正好。初春的风带着暖意,拂过脸颊。
绵绵心满意足地舔着冰淇淋,小嘴周围糊了一圈奶油。
“妈妈,”她忽然仰起小脸,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我们新家的钥匙,你带了吗?”
“带了呀。”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串崭新的钥匙,银色的钥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绵绵伸出沾着冰淇淋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串钥匙,然后咧开嘴,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妈妈,我喜欢我们的新家!好大好亮!还有我的公主房!”
阳光落在她纯真的笑脸上,也落在我掌心那把象征着崭新开始的钥匙上。
温暖,踏实。
我低头,亲了亲她带着奶香的额头,声音轻柔而坚定:
“嗯,妈妈也喜欢。”
“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