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枫单手撑墙，把我困在他的臂弯里。
热气喷在我耳廓，又麻又痒。
「苏眠，解释一下。」
「你昨晚为什么拉黑我？」
我不敢看他，心跳快得像要爆炸。
天知道，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实习生。
而他，是高高在上的老板，顾枫。
我俩的纠葛，得从那场要命的面试说起。
1.
我死定了。
当我看清主面试官那张脸时，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
男人穿着高定西装，手腕上是百达翡丽。
他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里，双腿交叠，姿态慵懒又矜贵。
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我的简历，然后，目光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也像要把我生吞活剥的兽。
「苏眠？」他念出我的名字，尾音拖得又长又玩味。
我头皮发麻，硬着生生地挤出一个笑。
「是的，顾总。」
没错，他就是顾枫。
这家国内顶尖AI公司的创始人，科技圈最年轻的神话。
也是三年前，被我当众泼了一杯冰咖啡的倒霉蛋。
哦，不。
现在看来，我才是那个倒霉蛋。
「专业第一，拿过国奖，履历很漂亮。」
顾枫把我的简历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说说看，」他身体微微前倾，十指交叉撑着下巴，「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胜任我的助理？」
他的助理？
招聘启事上写的不是行政实习生吗？
我愣了一秒，旁边的HR立刻笑着解释：「是这样的苏同学，我们这次招聘的行政岗，也需要兼顾一部分总裁助理的工作。」
我懂了，就是花一份钱，干两份活。
资本家，心都黑。
我压下心里的吐槽，开始流畅地背诵准备好的说辞。
从我的专业能力，到我的沟通技巧，再到我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
我说得口干舌燥。
顾枫始终没什么表情，只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那声音，像催命的符。
等我说完，他才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说完了？」
「……说完了。」
「不怎么样。」
他言简意赅，语气里的嫌弃不加掩饰。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旁边的几位面试官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我知道，我没戏了。
也是，顾枫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让我留下来。
我认命地站起身，「谢谢各位老师，打扰了。」
转身，准备走得体面一点。
「等等。」
顾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脚步一顿，没回头。
「明天早上九点，到我办公室报到。」
「别迟到。」
2.
我是在一片呆滞的目光中走出会议室的。
直到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我还有点懵。
顾枫，到底想干嘛？
羞辱我？折磨我？
还是想把我骗进去，再狠狠开除，以报当年的一「泼」之仇？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手机震了一下，是闺蜜舒悦发来的消息。
「眠眠，面试咋样？拿下那个魔鬼公司没？」
我回了个哭丧的表情。
「拿下了，但感觉要完蛋。」
「咋了？」
我把遇到顾枫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舒悦那边沉默了很久，然后发来一长串的「哈哈哈哈哈哈」。
「苏眠啊苏眠，这就是命！你躲不掉的！」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情复杂。
孽缘，真是孽缘。
三年前，我还在咖啡店打暑假工。
那天店里来了个极品帅哥，就是顾枫。
他点了杯最贵的冰滴，然后就坐在窗边打电话。
我端咖啡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他说：「分手就分手，为了那么个男人，值得吗？没出息。」
语气凉薄又刻薄。
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正义感爆棚。
觉得他是个玩弄感情的渣男。
于是，手一抖，一杯冰咖啡从他头上浇了下去。
顾枫当时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
错愕，震惊，然后是滔天的怒火。
我吓得拔腿就跑，连工资都没要。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谁能想到，世界这么小。
第二天，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没办法，这家公司的实习 offer太诱人了。
薪资高，履历镀金，转正机会大。
为了我的前途，我忍。
顾枫的办公室在顶层，视野绝佳。
我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看文件。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该死，这家伙长得是真好看。
比三年前更成熟，也更有压迫感。
「顾总，我来报到了。」我小心翼翼地说。
他「嗯」了一声，没抬头。
「桌上那堆文件，一个小时内，分门别类整理好。」
「还有，去给我手冲一杯咖啡，要耶加雪菲，水温92度，研磨度3.5。」
「对了，」他终于抬起头，冲我勾了勾唇角，「这次可别手抖了。」
我：「……」
果然，是来报仇的。
3.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过得生不如死。
顾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他能在我下班前一分钟，扔给我一份几十页的英文报告，让我翻译。
也能在我刚吃上一口热饭时，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我去二十公里外的西餐厅给他取一份甜点。
理由是，「那家的提拉米苏，有我记忆里的味道。」
我可去你的吧！
最过分的是，他好像在我身上装了监控。
无论我是在茶水间摸鱼，还是在洗手间跟舒悦吐槽他。
他总能第一时间抓到。
然后，我的工作量就会翻倍。
我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
这天下午，我抱着一摞比我还高的文件，艰难地往储藏室走。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转角处，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
我躲闪不及，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文件散落一地。
「哎哟，你没长眼睛啊！」
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
我抬头一看，是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同事，好像是市场部的。
她揉着被撞疼的肩膀，看我的眼神像要喷火。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道歉，蹲下去捡文件。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知道我这件衣服多少钱吗？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她不依不饶。
我有点火了。
明明是她自己走路不看路。
我站起身，刚想理论。
「怎么回事？」
顾枫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我回头，他正站在不远处，皱着眉看我们。
女同事一看到他，立刻换了副面孔，委屈巴巴地告状：「顾总，这个实习生撞了我，还把我衣服弄脏了。」
我深吸一口气，等着顾枫的发落。
反正他看我不顺眼，肯定会借题发挥。
大不了就是卷铺盖走人。
我连辞职信的草稿都打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顾枫只是淡淡地瞥了那个女人一眼。
「自己走路不看路，撞了人还有理了？」
「去，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给苏眠道歉。」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女同事当场就傻了，脸涨成了猪肝色。
「顾总，我……」
「需要我重复第二遍？」顾枫的眼神冷了下来。
女同事吓得一个哆嗦，屁都不敢放一个，手忙脚乱地开始捡文件。
然后，她走到我面前，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那样子，别提多憋屈了。
我也有点懵。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枫竟然帮我？
我正发愣，顾枫已经走到我面前。
他弯下腰，捡起最后一份文件，递给我。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
像有电流窜过，我猛地缩回手。
他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吓傻了？」
「……没有。」
「跟我来。」
他丢下三个字，转身就走。
我抱着文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把我带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医药箱。
「手伸出来。」
我这才发现，刚才捡文件的时候，手掌被纸张边缘划了一道口子，正渗着血。
他拉过我的手，用棉签沾了碘伏，小心翼翼地给我消毒。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垂着眼眸的样子，专注又认真。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漏了一拍。
这家伙，不当魔鬼的时候，好像……还挺帅的。
「嘶……」碘伏碰到伤口，有点疼。
我下意识地往回缩。
他却握得更紧了。
「忍着点。」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一个大姑娘，这么娇气。」
我撇撇嘴，小声嘀咕：「还不是因为你。」
「嗯？」他抬眼看我。
「没什么。」我立刻摇头。
他给我贴上创可贴，然后松开手。
「行了。」
「那个……谢谢顾总。」
「口头感谢就完了？」他挑了挑眉。
「啊？」
「今晚有个酒会，你跟我一起去。」
「……啊？」我更懵了。
「啊什么啊，就当是你弄脏我衣服的赔偿了。」
他指的是三年前那次。
我：「……」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4.
酒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楼宴会厅举行。
金碧辉煌，衣香鬓影。
我穿着顾枫让人送来的小礼服，跟在他身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上流社会的灰姑娘。
浑身不自在。
「紧张？」顾枫低声问。
「有点。」我老实承认。
「跟紧我，别乱跑。」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揽住我的腰。
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料子传来，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总，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理直气壮，「你是我的女伴。」
我竟无言以对。
不断有人过来跟顾枫打招呼，攀谈。
他应付得游刃有余，全程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我像个漂亮的背景板，只需要在他介绍「这是我的助理，苏眠」的时候，微笑着点点头。
应酬了一圈，顾枫带我到休息区。
「饿了没？去吃点东西。」
我早就饿了，眼睛放光地看着不远处的甜品台。
「那你呢？」
「我看着你吃。」他嘴角上扬。
我拿了个小蛋糕，小口小口地吃着。
顾枫就坐在我对面，端着一杯香槟，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有点灼人。
我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吃东西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顾总，你……你别这么看着我。」
「为什么？」
「我……我吃不下。」
他轻笑一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苏眠，你脸红的样子，挺可爱的。」
轰的一声。
我的脸彻底爆红，像煮熟的虾子。
这个男人，太会撩了！
就在我心如鹿撞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
「顾枫？好巧啊。」
我回头，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走了过来。
妆容精致，身材火辣。
是那天晚上，顾枫在路边塞钱给她的那个女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是谁？
顾枫看到她，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女人娇媚一笑，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审视，「这位是？」
「我助理。」顾枫淡淡地说。
「哦？助理？」女人拖长了语调，眼神变得有些玩味，「顾总的助理，可真年轻漂亮啊。」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刺耳呢？
「顾晚，」顾枫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警告的意味，「别在这发疯。」
顾晚？
原来她叫顾晚。
听这名字，难道是……
顾晚像是没听到他的警告，径直走到我面前。
「小妹妹，我能跟你聊几句吗？」
我下意识地看向顾枫。
顾枫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去吧，我在这等你。」
我只好跟着顾-晚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你喜欢顾枫吧？」
她开门见山，一句话就把我问住了。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别否认，女人的直觉很准的。」顾晚笑了笑，从手包里拿出一支烟点上，动作熟练又透着几分沧桑。
「我劝你，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什么好人。」顾晚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变得迷离，「他这个人，冷血又无情。你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皱了皱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会明白的。」顾-晚掐灭了烟，「总之，别陷得太深。不然，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5.
我回到休息区的时候，顾枫正在跟一个中年男人说话。
看到我回来，他跟对方说了句什么，然后就朝我走了过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摇摇头，心里却乱糟糟的。
顾晚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
顾枫，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吗？
冷血，无情？
「苏眠，」顾枫突然握住我的手，「别信她的话。」
我愣愣地看着他。
「她是我姐。」
「……啊？」
「同父异母的。」他补充道，「我们关系不好。」
我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
「那……那天晚上，你为什么给她钱？」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顾枫的脸色沉了沉。
「她堵伯，欠了高利贷。」
我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女人，竟然……
「这是我的家事，你不用管。」顾枫揉了揉我的头发，「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我偷偷看他，发现他一直在皱着眉，似乎心情很不好。
也是，摊上这么个姐姐，谁心情能好？
车子开到我宿舍楼下。
「谢谢顾总。」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苏眠。」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
他倾身过来，温热的呼吸洒在我脸上。
「今天晚上，很漂亮。」
他的声音，像大提琴一样，低沉又性感。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冲下车，跑进宿舍楼。
直到关上门，我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舒悦正敷着面膜，看我这副样子，调侃道：「哟，这是被哪个帅哥表白了？魂不守舍的。」
我捂着脸，一头栽倒在床上。
「完了，舒悦，我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怎么了？」
「我好像……喜欢上那个魔鬼了。」
舒悦揭下面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恭喜你，苏眠同学，正式加入为资本家爱情流泪的打工人大军。」
6.
自从酒会之后，我和顾枫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变着法地折磨我。
虽然工作量还是很大，但至少不会再搞什么半夜突击检查。
偶尔，他还会给我带早餐。
或者在我加班的时候，默默地陪在我身边。
他什么也不说，就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但只要一抬头能看到他，我就觉得很安心。
公司里开始有流言蜚语。
说我这个实习生，手段了得，竟然能搭上顾总这条大船。
说得很难听。
我倒是不在乎。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这天，我正在给顾枫整理下午会议的资料。
他的微信响了一下。
屏幕亮起，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是一个叫「楚楚」的人发来的。
「阿枫，我回来了。晚上一起吃饭？」
后面还跟了个可爱的表情。
楚楚？
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我心里莫名地有点不舒服。
顾枫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然后，他开始打字回复。
我假装在认真工作，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着他。
我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很好。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这个楚楚，到底是谁？
下午，顾枫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
他让我跟他一起去。
在车上，他接了个电话。
声音很温柔。
「嗯，我知道了。」
「你想吃什么？好，我让餐厅准备。」
「乖，等我。」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
我坐在副驾驶，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空气。
谈判很顺利。
结束的时候，客户热情地邀请顾枫一起吃晚饭。
顾枫婉拒了。
「不了，王总。家里有人等着。」
他说「家里有人」的时候，语气里的宠溺，快要溢出来了。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原来，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叫楚楚的女孩。
那我算什么？
他这段时间对我的好，又算什么？
一时兴起的调剂品吗？
7.
回去的路上，我一言不发。
顾枫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不对。
「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我把头转向窗外，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表情。
「苏眠，」他把车停在路边，转过身看着我，「看着我。」
我没动。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转过头。
「谁惹你了？」
我看着他，眼圈一红，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顾枫，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好玩？」
「什么？」他皱眉。
「你一边对我好，一边又跟别的女孩子不清不楚。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越说越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实习生，就活该被你耍得团团转？」
顾枫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爆发。
他松开我的下-巴，伸手想帮我擦眼泪。
我偏头躲开。
「别碰我！」
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
「苏眠，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我亲耳听到你跟那个叫楚楚的打电话！你还说家里有人等你！」
「楚楚是……」
「我不想听！」我打断他，「顾枫，我不想再给你当助理了。我明天就去人事部申请调岗。」
说完，我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一路哭着跑回宿舍。
舒悦看我这样，吓了一跳。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被顾枫欺负了？」
我扑到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
舒悦听完，也是气得不行。
「这个顾枫，简直就是个中央空调！渣男！」
「眠眠，别哭了。为了这种男人，不值得。」
「离开他，是对的！」
我哭累了，就躺在床上发呆。
手机一直在震动。
是顾枫打来的电话。
我一个都没接，最后直接关机了。
眼不见心不烦。
就这样吧。
苏眠，醒醒吧。
你和顾枫，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给你的那一点点甜头，不过是海市蜃楼。
梦醒了，就该回到现实了。
8.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核桃眼去了公司。
第一件事，就是去人事部递交了调岗申请。
人事经理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的申请，表情有些为难。
「苏眠啊，你跟顾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经理。是我个人能力不足，无法胜任总裁助理的工作。」
「可是……」
「经理，拜托您了。」我态度很坚决。
人事经理叹了口气，「好吧，我先跟顾总汇报一下。」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收拾东西。
心里空落落的。
说不难过是假的。
毕竟，是真的喜欢过。
哪怕是飞蛾扑火，也曾感受过那瞬间的光和热。
正收拾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顾枫走了进来。
他脸色很差，眼下一片青黑，像是没睡好。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
「苏眠，跟我出来一下。」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跟着他上了天台。
风很大，吹得我的头发乱飞。
「为什么要调岗？」他问，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说过了，我能力不够。」
「这是真心话？」
「是。」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和悲凉。
「苏-眠，你就这么不信我？」
「我信不信，重要吗？」
「重要！」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捏碎，「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放开我！」我挣扎。
「不放！」他把我禁锢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顶，「除非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
「你要听！」他霸道地说，「楚楚是条狗！」
我：「……？？？」
我怀疑我幻听了。
我猛地抬起头，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楚楚，是我养的一条金毛犬。」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昨天是它生日，我答应了要早点回去陪它。」
我：「……」
我：「…………」
我感觉我的大脑，瞬间当机了。
所以，我昨天哭得死去活来，闹着要辞职，就是因为……一条狗？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也太丢人了吧！
「那……那你干嘛不早说？」我小声嘟囔。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他一脸的无奈，「小醋坛子。」
他刮了刮我的鼻子，语气宠溺。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谁……谁是醋坛子了！」
「你不是吗？」他低头，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为了条狗，就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被他看得心慌意乱，眼神躲闪。
「我……我哪知道……」
「好了，不逗你了。」他轻笑一声，把我抱得更紧了，「别调岗了，好不好？」
「留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感觉自己，彻底沦陷了。
9.
误会解开后，我跟顾枫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全新的模式。
地下恋情。
虽然他没明说，但我们都心照不宣。
在公司，我们还是上下级。
他依然是那个挑剔又毒舌的魔鬼上司。
我依然是那个被他压榨得苦不堪言的小助理。
但私底下，他会带我去看午夜场的电影，会陪我去吃路边摊的麻辣烫。
会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牵着手在深夜的街头散步。
这种偷偷摸摸的甜蜜，让我既紧张又兴奋。
像在玩一场刺激的冒险游戏。
舒悦说我，简直是没救了。
「苏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就这么被他拿下了？」
「你不懂。」我捧着脸，笑得像个傻子，「他对我很好的。」
「哪里好了？我看他就是把你当免费劳动力！」
「才不是！」
顾枫的好，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好。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姜茶。
会注意到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会在我为了一个项目熬夜加班的时候，默默地给我点好夜宵，然后坐在旁边陪我。
他从不说甜言蜜蜜，却把所有的爱意，都融进了行动里。
我沉溺在这种温柔里，无法自拔。
这天，公司要举办一个庆功宴。
因为我们团队成功拿下了那个很重要的项目。
就是我之前哭着跑掉的那次谈判。
顾枫说，我是最大的功臣。
所以，庆功宴上，他让我作为代表发言。
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在台下，他握了握我的手，低声说：「别怕，有我。」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台。
我讲得磕磕巴巴，但好在还是顺利完成了。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看到顾枫，坐在第一排，眼神温柔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宴会结束后，大家都喝得有点多。
顾枫也喝了不少。
他靠在车后座，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我有点担心，「顾总，你没事吧？」
他没说话，只是拉住了我的手。
我让司机先回去了。
我扶着他，慢慢地往他家走。
他的公寓就在公司附近。
进了门，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压在了我身上。
「苏眠……」
他呢喃着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又性感。
「嗯，我在。」
「别走……」
「我不走。」我把他扶到沙发上躺下。
刚想去给他倒杯水，他却突然用力，把我拉进了他怀里。
天旋地转。
我跌进一个滚烫的胸膛。
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的酒气，混合着淡淡的木质香。
很好闻。
「顾枫，你醉了。」
「没醉。」他睁开眼，那双桃花眼里，像是盛满了星光，「我清醒得很。」
他看着我，目光灼灼。
「苏眠，我喜欢你。」
他说。
「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玩玩而已。」
「从三年前，你把那杯咖啡泼到我头上的时候，我就记住你了。」
「你当时那副又凶又怂的样子，可爱得要命。」
我愣住了。
三年前？
他……他竟然还记得？
「我后来去找过你，但你已经辞职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我的公司面试。」
「苏眠，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他捧着我的脸，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看着他，眼眶慢慢地红了。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原来，他也……
我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顾枫，我也是。」
10.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
从三年前的初遇，到这几个月的相处。
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被他一一拾起。
原来，他第一次对我展露温柔，不是在我被同事刁难之后，而是更早。
在我入职第一天，手忙脚乱地整理文件时，他悄悄放在我桌角的那杯热牛奶。
原来，他逼着我翻译那些晦涩的英文报告，不是为了刁难，而是他知道我一直在准备国外的资格考试。
原来，他让我陪他去参加各种商业酒会，不是为了把我当花瓶，而是想让我更快地融入这个行业，拓展我的人脉。
他为我做的，远比我想象的要多。
而我，却迟钝地现在才明白。
「所以，」我靠在他怀里，闷声问，「你一开始对我那么凶，都是装的？」
「不全是。」他轻笑，「谁让你先招惹我的？」
「我哪有？」
「泼我一身咖啡，还不算招惹？」
「……那是意外！」
「好，意外。」他宠溺地捏了捏我的脸，「那现在，这个『意外』，愿不愿意，正式成为我的女朋友？」
我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有紧张，有期待，还有化不开的深情。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手机铃声中醒来的。
宿醉的头，有点疼。
我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
「眠眠！出大事了！」
是舒悦，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怎么了？」
「你快看公司群！」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打开微信。
公司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几百条未读消息。
而话题的中心，是我和顾枫。
有人发了一张照片。
是我昨天晚上，扶着喝醉的顾枫，走进他公寓楼的照片。
虽然拍得有点模糊，但还是能清楚地认出是我们。
照片下面，是各种不堪入目的猜测和议论。
「我就说这个实习生不简单吧？这才来多久，就把顾总拿下了？」
「啧啧，现在的女孩子，为了上位真是不择手段。」
「顾总也真是的，怎么会看上这种人？玩玩而已吧。」
我看着那些恶毒的言论，手脚冰凉。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苏眠？」
顾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皱眉看着我的手机。
当他看到那张照片和下面的评论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别怕。」他拿过我的手机，直接关机。
然后，他把我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交给我处理。」
11.
我以为顾枫会像往常一样，用雷霆手段把事情压下去。
比如，查出偷拍的人，然后开除。
再发个内部通告，警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但他没有。
他只是在公司大群里，发了一句话。
「照片是我自己发的。」
然后，艾特了全体成员。
「介绍一下，苏眠，我女朋友。正在追，还没追到。各位同事口下留情，别把人吓跑了。」
最后，还跟了个「作揖」的表情。
群里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
然后，彻底沸腾了。
之前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全都开始排队道歉。
画风转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卧槽！顾总牛逼！」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嗑到了！」
「苏眠小姐姐，快答应顾总吧！」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我给你们俩道歉！请你们原地结婚！」
我看着手机屏幕，哭笑不得。
这个男人，总是能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给我最妥帖的保护。
我转过头，看着他。
「顾枫，你……」
「怎么？被我帅到了？」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自恋。」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甜得冒泡。
他把我拉起来，「走，去公司。」
「现在？」
「对，现在。」他刮了刮我的鼻子，「去接受全公司人民的祝福。」
那天，我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坐在了顾枫的副驾驶上。
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所有人都用一种暧昧又羡慕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有点不好意思，一直低着头。
顾枫却坦然得很，全程都牵着我的手。
进了电梯，他把我抵在轿厢壁上，低头吻了下来。
「现在，还觉得丢人吗？」
我喘着气，脸颊绯红。
「……不觉得了。」
他满意地笑了。
恋情公开后，我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再也没有人敢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同事们对我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从前的冷眼相待，变成了现在的热情友好。
甚至还有人，偷偷给我送零食，让我多在顾总面前替他们美言几句。
我哭笑不得，也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现实。
但很快，新的问题就来了。
顾枫的姐姐，顾晚，又找上了我。
这次，她直接杀到了公司。
「苏眠，你给我出来！」
她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声音尖锐，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我硬着头皮走出去。
「顾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她指着我的鼻子，咄咄逼人，「你是不是跟顾枫在一起了？」
我点了点头。
「呵，」她冷笑一声，「你还真有本事。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顾小姐，这是我跟顾枫之间的事。」
「你们之间的事？」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知不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他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我，报复我们顾家！」
12.
顾晚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报复？
什么意思？
周围的同事们，也都露出了吃瓜的表情。
「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枫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一把将我护在身后。
他看着顾晚的眼神，冷得像冰。
「顾晚，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在圈子里彻底混不下去？」
「我胡说？」顾晚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顾枫，你敢说，你接近她，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当年的那个人？」
「你敢说，你把她留在身边，不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你自己，当年我们顾家是怎么对你和你母亲的？」
「你敢说，你对她那些所谓的『好』，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顾晚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我心上。
长得像……当年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
我下意识地看向顾枫。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恐慌，无助，像个被戳穿了所有秘密的孩子。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难道……顾晚说的，都是真的？
「够了！」顾枫低吼一声，打断了她。
「你给我滚！」
他指着电梯口，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顾晚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但还是不甘心地说：「苏眠，你别傻了。他就是个魔鬼，你迟早会后悔的！」
说完，她才踩着高跟鞋，悻悻地走了。
办公室外，瞬间恢复了安静。
但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顾枫转过身，想来拉我的手。
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苏眠，你……」
「她说的，是真的吗？」我看着他，声音都在抖，「那个……长得像我的人，是谁？」
顾枫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的沉默，像一把重锤，敲碎了我心里最后一点希望。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一见钟情，什么非我不可。
都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我只是个替代品。
一个他用来报复顾家的，可怜的工具。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深爱过的男人，觉得无比陌生。
「顾枫，」我笑了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你真行。」
「你真是我见过，最高明的骗子。」
我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这一次，我没有哭。
心死了，也就没有眼泪了。
13.
我和顾枫，陷入了冷战。
我没有辞职，也没有调岗。
我还是他的助理。
每天，我们都在同一个空间里办公。
但我们之间，像是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谁也不跟谁说话。
他给我安排工作，通过微信。
我向他汇报工作，通过邮件。
我们成了公司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舒悦为我打抱不平。
「眠眠，你为什么不辞职？干嘛还要留在那受他的气？」
「我为什么要走？」我平静地说，「我走了，不就正好遂了他的意？」
「他不是想报复顾家吗？我偏要留下来，让他天天看着我这张『长得像别人』的脸，让他时时刻刻记住，他是个多么卑劣的骗子。」
我承认，我有点赌气的成分。
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凭什么，我付出了真心，却要成为他复仇计划里的牺牲品？
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公司里的人，也都看出了我们之间的不对劲。
但没人敢问。
大家看我的眼神，也从之前的羡慕，变成了同情。
我不在乎。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拼命地学习，拼命地表现。
我要让他知道，我苏眠，不是一个只能依附于他的花瓶。
就算没有他，我也能活得很好。
这天，公司接了一个很棘手的项目。
合作方是家国外公司，要求特别高，态度也极其傲慢。
之前的几个负责人，都被对方怼得体无完肤。
项目一度陷入僵局。
在会议上，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
我站了起来。
「顾总，我想试试。」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包括顾枫。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理由。」
「第一，这个项目涉及的专业领域，我大学时辅修过，有一定的了解。」
「第二，对方公司的负责人，是德国人。我德语很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证明，我的价值，不仅仅是当一个替代品。」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顾枫之间来回逡巡。
顾枫的脸色，很难看。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震惊，有懊悔，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苦。
良久，他点了点头。
「好。」
「这个项目，交给你了。」
14.
我几乎是豁出了命，去做这个项目。
我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加班，研究对方公司的资料，分析他们的需求。
针对他们提出的每一个苛刻要求，我们都给出了好几套解决方案。
我还利用自己的语言优势，直接跟对方负责人邮件沟通。
我的真诚和专业，渐渐打动了对方。
对方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傲慢，变得客气起来。
半个月后，对方提出，要来中国进行最后的谈判。
点名，要我负责接待。
谈判那天，我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自信地走进会议室。
顾枫坐在我的旁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我坐下的时候，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我低头一看，是一颗薄荷糖。
是我平时最喜欢吃的牌子。
我的心，微微一颤。
但很快，我就收敛了心神。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谈判进行得很顺利。
我用流利的德语，不卑不亢地回答着对方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我的专业，我的从容，我的自信，让对方的负责人，一个严谨刻板的德国老头，都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最终，在长达五个小时的拉锯战后。
对方终于松口，同意了我们的合作方案。
合同签下的那一刻，我们团队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我看着合同上自己的签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做到了。
我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自己。
庆功宴上，我成了全场的焦点。
同事们轮流过来给我敬酒，说着各种各样的恭维话。
我笑着，一一应付。
心里，却觉得无比疲惫。
我躲到阳台上透气。
顾枫跟了出来。
「苏眠。」
我没回头。
「祝贺你。」他说，「你做得很棒。」
「谢谢顾总夸奖。」我的语气，疏离又客气。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走了的时候。
他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
「对不起。」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浓浓的鼻音。
「苏眠，对不起。」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晚了。」
「但是我还是要说。」
「我爱你，苏眠。」
「不是因为你像谁，只是因为你就是你。」
「那个会因为一杯咖啡跟我叫板的你，那个会因为一条狗跟我闹别扭的你，那个会为了一个项目拼尽全力的你。」
「每一个你，我都喜欢。」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
我转过身，捶打着他的胸膛。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解释！」
「你知不知道，我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他任由我打着，不闪不躲。
等我打累了，他才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
「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害怕。」
「我害怕你知道了真相，会离开我。」
他看着我，眼眶通红。
「那个女孩，叫林语茉。是我母亲收养的姐姐，也是我少年时，唯一的光。」
「后来，她因为顾家的迫害，去世了。」
「我恨顾家，恨顾晚。我承认，我一开始接近你，确实是因为你跟她有几分相像。我想利用你，报复他们。」
「可是，我错了。」
「在跟你相处的过程中，我慢慢地被你吸引，慢慢地爱上了你。」
「我开始害怕，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怎么看我。」
「我不敢说，也不敢解释。」
「我就是个懦夫。」
15.
我看着他痛苦自责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还能说什么呢？
怪他吗？
好像也怪不起来了。
毕竟，我也曾那样深地爱过他。
不，是现在，也还爱着。
我叹了口气，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
「顾枫，你真是个混蛋。」
他愣愣地看着我。
「你……你不生我气了？」
「生。」我瞪了他一眼，「气得想再泼你一杯咖啡。」
他却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苏眠，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原谅我。」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所有的误会，委屈，不甘，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后来，顾枫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他的身世，他母亲的遭遇，他和顾家之间，长达十几年的恩怨。
我这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男人，背负了多少沉重的过去。
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是那么没有安全感。
我心疼他。
也更加坚定了，要陪在他身边的决心。
项目成功后，顾枫兑现了诺言，给我升了职，加了薪。
我成了公司里，最年轻的项目主管。
我和他的恋情，也成了公司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虽然还是会有人在背后议论。
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也不再退缩。
因为我知道，我身边，有他。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不，比以前更好。
我们不再有猜忌，不再有隔阂。
我们把最真实的自己，都展现在了对方面前。
我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一起为了一件小事斗嘴。
平淡，却很幸福。
这天，是周末。
阳光很好。
顾枫突然提议，要去我们大学的校园里走走。
我有点惊讶，但还是答应了。
我们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手牵着手，走在林荫道上。
看着周围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庞，我有些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顾枫侧过头看我，「幸好，我没有错过你。」
他带我来到一个湖边。
湖边的长椅上，坐着几对情侣，在说着悄悄话。
「就是这里。」顾枫说。
「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我愣住了。
「那天，你跟人在这里辩论。好像是为了什么学术问题。」
「你穿着一条白裙子，扎着高马尾。阳光洒在你身上，你整个人都在发光。」
「你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有多迷人。」
我听得脸都红了。
我完全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
「嗯。」他点头，「蓄谋已久。」
他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丝绒盒子。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璀璨的钻戒。
「苏眠，」他仰着头，眼神虔诚又深情，「我知道，我以前是个混蛋，做了很多错事，也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我不敢奢求你能完全原谅我。」
「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让我用余生来补偿你的机会。」
「苏眠，嫁给我，好吗？」
周围，响起了学生们的起哄声和口哨声。
「嫁给他！嫁给他！」
我看着他，眼泪，笑着流了下来。
我伸出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他把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站起身，激动地把我抱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全世界，仿佛都成了我们的背景。
夜里。
我洗完澡出来，发现顾枫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见我出来，他放下书，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用一种蛊惑人心的声音，低声说：
「顾太太。」
「嗯？」
「今晚……」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又麻又痒，「教我点，校园里学不到的？」
我的脸，瞬间爆红。
我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胸膛。
「流氓！」
他却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性感又撩人。
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了进来。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