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中考,随着结束的铃声响起。
自此以后,我们煤矿子弟学校初四毕业班的26名同学,再无公开联系。
即使长大后碰到或住得近,也只会偶尔像做贼一样地联系。
但是,2024年7月15日下午四点,我们全班25名同学全部到场。
聚在了我们当初中考前聚餐的状元楼饭店。
只因我们每一个人都收到了一条短信。
上面的内容,是被我们深藏心底的……
1
县里的状元楼饭店的门口,悬挂着当年的招牌,岁月的痕迹深深地刻在上面。
当我们推开那扇熟悉的门,迎面而来的是饭店内部经过精心翻修的场景。
然而,尽管饭店已经焕然一新,却仍然刻意保留了部分旧貌,让我们感受到熟悉而又久违的气息。
饭店内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氛围。
客人不多,显得格外宁静。
当年挂中考倒计时的墙壁仍然原封不动地保留着。
当时我们用特意租的照相机,在那面墙前合影留念。
上面似乎还依稀可见我们曾经紧张、期待的表情。
那是我们青春的痕迹,是我们为了梦想拼搏的见证。
现在我们围坐在包厢的餐桌旁,仿佛时间倒流,回到了那个毕业前的夏天。
可是,自从那件事以后,再也回不去了。
大家互相看一眼,眼神触碰到彼此后,马上躲开。
没有人主动抛出话题,大家不是小心地倒茶水喝,就是在包厢里走来走去,要不然就是站在窗前望向远处的街道。
即使是班长钟丽,也憋着不开口。
谁能想到这是24年后,初中同学第一次聚会的情形。
在这种尴尬的沉默中,时间似乎被拉得格外漫长。
来自天南海北的同学们,时隔二十四年后首次聚会,本应是乐乐呵呵地互道衷肠,大大咧咧地互诉家长里短。
谁曾想,却是仿佛彼此间存在着某种难以逾越的隔阂一般。
每个人的动作和眼神,都像是在不经意间保持着一种安全距离。
那张超大的长方形餐桌,原本应该是拉近彼此距离、共享欢聚时光的温馨场所。
现在却仿佛成了一个办公桌。
每隔一个位置坐着一个同学,彼此间似乎都在默默遵守着这种安全距离。
每个角落里也都站着一名同学,或许正在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试图寻找共同的话题。
每个窗台前也站着同学,但两个同学中间绝对可以再站一人。
2
他们望向远处街道的身影,或许在思考着人生的变迁和时光的流转吧。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似乎忘记了周围人的存在。
班长钟丽坐在桌子的主位,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焦虑。
她可能也在思考着如何打破这种沉默,如何让我们找回当年的亲近和默契。
然而,她同样没有主动抛出任何话题,仿佛也在等待着某种契机。
包厢里的氛围越发显得尴尬和压抑。
大家或许都意识到了这种氛围的不自然。
但似乎都在等待着其他人先开口,先打破这种沉默。
继而确认这场饭局的组织者。
我倒茶水喝了一口,茶水有点烫。
我“啊”了一声,成了包厢里第一个发出声音的人。
我也是服了!
看着大家的目光向我投射过来,我不敢再发出声音了。
何况,我当年还和她住一个房间呢?
如今想起来,还是害怕……
韩莹是最后一个收回目光的。
多年不见,但她的目光,我秒懂。
她假装关心地朝我走来,“郑艳,你没事吧。”
“没事,一时不小心。”我小声回道。
然后韩莹就顺势来到我右手边坐下。
但没有隔开一个座位,看得出,她有话对我说。
“你这些年……”
她刚一张嘴,我赶紧比了一个嘘的动作。让她加我微信。
加完微信,我俩一抬头,班长钟丽终于开口说话了。
“大家坐好吧。”
她说完,大家就都像发现什么线索似的,看着她。
难道这饭局是她组织的?她安的什么心?
我和韩莹对视一眼,就迅速低头,同样的心虚让我俩不敢再看她第二眼。
“说来惭愧,初中毕业这么多年,我都没组织过一次同学聚会,这次是哪位同学组织的?”
钟丽的话刚说完,就听偌大的包厢里大家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3
短信里的口吻很像班长钟丽,可现在她说不是她组织的。
那又会是谁?
这人又有何目的?
我望向韩莹,韩莹望向我,我俩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了很多。
真是奇怪,我俩明明初中时的关系一般,也好多年不见不联系了。
但因为一件共同的事,我们对视一眼,就会传达很多信息。
“大家报数一下,咱们看看来了多少人?”
“1”
“2”
“3”
“……”
“25”
“应到26人,实到25人。”
最后一个报数的体育委员刘军,像上学时那样说道。
“唉,挺齐的,都来了。”
班长钟丽说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随声附和。
“是啊,都来了。”
明明少一人,但是大家都一致默认,到齐了。
这是我们全班为数不多的意见统一时刻。
既然班长正式讲话了,大家这回也开始了找话题聊天。
饭桌上,首先聊的当然是外貌变化。
韩莹对我说:“郑艳,你变化不大呀。”我回她一句,“你也是。”
但有些人,初中那会特瘦,这会,人到中年,开始发福了。
有的人初中那会很胖,结果现在瘦的跟个竿子似的。
这两种人,成了大家最好的谈资。
聊着聊着,大家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桌上的两大壶茶水也见底了。
“钟丽,咱们点菜吧,好饿呀。别管组织者是谁了,咱们就AA制。”
我旁边向来敢说敢干的韩莹说道。
“好吧,那咱们就点菜吧。”
“服务员,点菜。”
钟丽一声喊,走廊里的服务员马上进来,递上菜单。
韩莹只说了一个家常凉菜就把机会留给了别人。
然后她低下头,小声对我说:“钟丽说不是她组织的,你信吗?当年白菲菲的事……”
提到白菲菲,我浑身一哆嗦。
“嘘!”我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比划了一下手机,示意她给我发微信。
4
周妍看我俩在窃窃私语,马上不善的目光看过来。
那眼神,仿佛在说,当年的事,你俩摘得可真干净。
因为我俩当年中考时和白菲菲分在了一个房间。
当年的事,我俩还被警察单独问过话。
感受到那不友善的目光韩莹第一个瞪回去,我也不甘示弱地瞟了一眼。
“怎么还不上菜呀?饿死了!”大家纷纷抱怨。
“钟丽,要是你组织的你就张罗一下,不是你的话,作为班长,也发挥一下班干余热。”周妍不耐烦地说道。
周妍,初中时和韩莹关系最好。
那时在我们班,韩莹是大恶霸,周妍是小恶霸。谁都敢欺负。
看来多年后,她这性格还是一如当初。
“我刚才都说了,不是我组织的。”钟丽说这话时很委屈,“但是我是班长,那……我就最后张罗一次吧。”
主动站出来一个负责人,事情马上就有了进展。
不一会,上菜了!
大家早就饿得等不及了,两盘菜刚一放下,25双筷子就开动了。
每人夹到面前刚要放进嘴里,才发现是甜品。
“服务员,我们没点甜品啊?”
周妍说着把一块椰果放进嘴里。
“是饭店赠送的。”服务员微笑着回答。
“啊呸。要不是赠送的,我非投诉你们,怎么这么苦啊?”我右手边的韩莹把甜品吐了出来。
我筷子上的菠萝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把它放在小碗里。
有些人的甜品已经咽下去了,嘴里苦的不行,正催促着服务员上茶水和饮料。
“不是我说,这组织者也太不合格了,让全班同学饿着吃苦的甜品。是吧韩莹?”
韩莹突然被钟丽点名,拿着手机刚想发微信的她,一脸问号。
“钟丽,你怀疑我?我可没那么闲。”
钟丽一脸严肃地盯着韩莹,然后缓缓地将目光又转向周妍。
周妍冷哼一声:“看我干嘛?我办事向来光明正大,从不藏着掖着。”
说得义正言辞的,看来不像她。
然后,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开始小声嘀咕。
气氛越来越尴尬,好不容易形成的温馨怀旧包厢里,变得紧张而压抑。
5
同学们开始互相指责和猜疑,原本和谐的氛围被彻底破坏。
服务员过来送茶水和饮料时,笑容灿烂地对大家说道:“菜还要等一会,要不先给你们上饭呢?”
“上吧上吧,都要饿死了!”
还没等钟丽回答,周妍就答上了。大家也纷纷点头。
头一次,聚会饿得吃白米饭。
这样的聚会也是没谁了。
大家纷纷抱怨,指责那个组织者。
可惜,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茶水喝多了,大家一个又一个地去卫生间。
我和韩莹也去了卫生间。
走廊里,韩莹趴在我耳边:“我觉得就是钟丽,她还在那里不承认。就她有咱们全班的联系方式。”
我低头也趴在她耳边:“我觉得刘军很可疑,报数的时候他直接说应到25人就可以了。他非得那么说一下。故意让大家想到白菲菲。”
后面来人了,我俩马上不说了。
“邢春桃,你快点行不行,你以为做题呢?我要憋不住了。”
周妍在我们班学习委员邢春桃的厕所门前来回踱步,“我肚子疼。”
“我肚子也有点疼,你再等一会。”
邢春桃不说还好,一说,我怎么感觉我肚子也有些不舒服呢。
还好今天饭店人不多,几乎都是我班同学。
排了一会就到我了。果然,我拉肚子了。
把刚才吃的那碗米饭都拉出去了。
刚刚回到座位上坐下,就见包厢门口,缓缓走进一位老大爷。
大家正想说,你走错包厢时,一个声音格外突兀地响起:“赵老师!”
邢春桃激动地站了起来。
同学们仔细地看向老大爷,真的是我们的班主任赵老师。
只是,赵老师怎么衰老成这样了?
同学们惊讶地看着门口缓缓走进的老大爷。
听说赵老师刚退休两年多,可看上去,他的衰老程度令人难以置信。
原本神采奕奕的他,现在显得很是苍老和疲惫。
据传言,赵老师退休之后,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
然而,由于无人能直接联系到他进行确认,这些消息的真实性一直是个谜。
如今亲眼见到赵老师,他的变化之大令人震惊。
6
他的眼神虽然依旧深邃,但却多了很多沧桑和……不安。
好像怕见人似的。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背脊也有些弯曲,不复当年那个帅气又精神饱满的赵老师了。
看着包厢里的学生们,赵老师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缓缓地走到座位上坐下,显得有些吃力。
班长钟丽和其他同学们纷纷围过来,关切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并把主位让给他。
起初他还不坐,但架不住同学们的礼让。
这下好了,大家终于知道了这次聚会的组织者了。
可赵老师为什么要发那样一条短信呢?真的是他精神状况不好的原因吗?
“赵老师,您来的正好,您坐,我去催一下菜。”钟丽说着就要出去。
体育委员刘军赶忙阻止了钟丽,“怎么能让班长去呢?我去!”
班主任赵老师看着在坐的各位同学,“大家都到了?”
“都到了。”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不容易,不容易呀,天南海北的。”
是啊,毕业这么多年,这次聚会真的不容易。
同学们有还在煤矿生活的,有去了镇里的,有去了县里的,有去市里的,还有一个是从南方回来的。
但没有一个人落下,大家都到齐了。
“您给我们发短信,我们敢不来吗?”
周妍笑着说道。
赵老师一愣,混浊的双眼睁大了,“我没给你们发短信,不知道你们哪个同学给我发的短信?”
啊?
大家发出失望的声音。
这组织者还真是神秘,连给班任发短信都这么隐蔽。
“还能不能上菜了?刘军是催菜还是做菜去了?”周妍拍着肚子,“没吃多少,都拉出去了,更饿了。”
她这一说,可不是吗?刘军去了已经有几分钟了。
一嗓子的事,怎么这么半天还不回来?
“谁去看看?”钟丽看向大家。
7
“我去吧,正好我想上厕所。”我站起来时。
韩莹也站了起来,“我也上厕所,一起去。”
走出包厢,后面我班学霸于刚小跑着超过了我们,直直向卫生间跑去。
“你想说什么?”
看着于刚跑远,我对韩莹说。
“我不想说什么,我就是单纯地拉肚子。”韩莹说完也跑到了我前面。
我上完厕所,站在男卫生间门前喊了一嗓子。
“刘军,你在里面吗?”没有人回答。
韩莹也出来了,“咱们去厨房找找吧,没准这小子躲厨房吃独食呢。”
“于刚?”我又喊了一嗓子,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人家拉屎呢,你喊啥?快走。”
我被韩莹握着手往厨房的方向走。
“刘军?刘军?”这次是韩莹的喊声。
厨房的门关得严严的,门口没有嗡嗡的油烟机声,显得很安静。
正当我们要走时,厨房门开了一个小缝,那个服务员从里面挤了出来。
“请问你看到我班来催菜的男生了吗?”我礼貌地问道。
“他回去了。”服务员礼貌地回复我。
快到包厢门口时,我又有些肚子疼了,我让韩莹先回去,我又去了卫生间。
果然,我又拉肚子了。
看样子这家饭店的东西不卫生,难怪没落了,没有多少客人。
走在走廊里,我突然发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大厅没人,其他包厢没人,饭店里只有我们班人。
服务员就一个,厨师没见到,这饭店,安静得诡异。
刚想完,我拖着没劲的身体,赶紧回包厢。
我刚坐下,右手边的韩莹就问我:“你在厕所外面看到刘军了吗?”
“刘军还没回来吗?”我扫视桌前,没有看到刘军。
男生那边空了一个座位,还少一人……于刚!
刚才他跑在我和韩莹前面,这会怎么着都该回来了。
可是我刚才上厕所时,并未听到男厕所有动静。
餐桌前又有人肚子疼去了卫生间,陆陆续续地,女生都回来了,可男生那边就是不见人回来。
8
我们班的男生可是宝,初四时只剩六个,所以在我们班,男生是娇气的,是需要保护的。
眼看着刘军和于刚这么久还没回来,大家都开始着急了。
刘景瑞站了起来:“我去找找。”
五分钟过去,刘景瑞还没回来。
桌前大家的话题开始跑偏,窃窃私语中,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不觉中被说出来。
“这次的组织者不会是刘军吧?然后于刚是辅助,要不然他俩咋消失了这么久?”
“不能吧,他俩一个是咱班体育委员,一个是咱班学霸,一向懂事守规矩。”
“这么多年不见了,人是会变的。”
“……”
从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到后来成了大张旗鼓地发表观点。
“瞎说什么呢?”张超站起来,“我去找,找到了堵住你们女生的嘴!”
张超说完,一摔包厢门,出去了。
我们班男生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自从初四以来,物以稀为贵,他们六个男生在我们班,是六个小公主般的存在。
于刚,还是班里学习第一名。老师更是宠他宠的呦,不舍得批评一句。
韩莹慢慢靠向我,小声道:“包厢窗户打不开。”
我一听她的话,刚才还想拉肚子呢,一下就不想拉了,“你怎么发现的?”
“老说什么悄悄话?你俩能不能大声好好说话,老在那里偷摸的说,做贼心虚呀?”周妍刚进包厢就生气地冲我和韩莹吼。
她手里还拿着手纸,看样子拉得不轻。
还没等我生气起身,韩莹噌地站起来。
“啥做贼心虚?当年警察都说我俩没事,你在那瞎说啥,显你智商高啊?我看这次就你组织的!”
我一把拉住韩莹,让她冷静。
我虚弱地站了起来:“韩莹刚才说这包厢的窗户打不开,我想说这饭店很古怪,不光客人少,工作人员也少得可怜。只给我们米饭吃,还害得我们拉肚子。”
我和韩莹的话,让本就心里犯嘀咕的同学们,都开始恐慌起来。
大家藏在心里不好意思说出的话,被摆在了桌面上。
看看女生们一个个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再看看那六个男生,有三个男生没回来。
9
刘景瑞站起来,“我去找他们,我就不信,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
刘景瑞身材高大魁梧,初中时拔河队争抢着要。
“刘景瑞!”
“刘景瑞!……”
大家想商量一下,不想让他现在出去。可这家伙不信邪,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五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
找一圈人,再上厕所拉肚子,五六分钟也就回来了。
可是马上二十分钟了,包厢门口丝毫没动静。
“给他们打电话!”钟丽率先开口。
“我只知道刘景瑞的电话。”宋明拿起手机。
他打开通信录,等了半天,“没信号?”
他刚说完,大家也都拿起手机,仔细一看,可不是吗?没信号!
所有的人都慌了……
“从现在起,不许单独行动,上厕所三个人一起去。再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不管他们回不回来,我们都不等了,回家去。”
赵老师发话了,关键时刻,还得是我们班任。
不过他说完这些话,大家更害怕了,更慌了。
“老师,我俩上厕所。”宋明与魏来站了起来。
“再找两个女生跟你们一起去吧。”
赵老师抬起手,刚要指两个女生。
那两个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老师,我们两个也是个伴,您别担心。”
不一会儿,宋明和魏来果然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他们还说没有在厕所看到刘军、于刚、张超和刘景瑞。
于是,大家按照赵老师的办法,再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一到,不管他们回不回来,大家都要回家。
可是,越等越热,越等越热。
大家忽然发现空调不好使了,一按遥控器,好使,可空调不听使唤。
再一按吊灯开关,原来是停电了。
大家又累又饿又热又肚子疼,好像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
有三个女生结伴上厕所,临走时大家没让她们关包厢的门。
包厢里这才没那么闷了。
正当大家靠着椅背,舒服也喘口气时。
“啊!”
“呀!”
“啊……”
10
一声比一声恐怖。
听到喊声,大家刚想撒腿就跑出去。
“不许去!”赵老师一声大喝,制止了大家的脚步。
不一会,就听走廊里传来“咱班男生找到了”的声音。
当声音快要抵达门口时,赵老师从座位上起身,第一个冲出了包厢,虽然他的脚步略显踉跄。
果然,三个女生连搀带拽地拉着四个男生。
刘军,张超头上流血了。门口的同学一看到血,又是一顿惊恐的喊声。
于刚、刘景瑞额头上肿了个大包。
什么情况?
刘军一边用手抹了一下血渍,一边担心地说道:“哎呀,头好疼,我是不是脑震荡啊?”
大家赶忙给他递上纸巾。
“都回来了!都回来就好。”赵老师用苍老的声音感叹道。
听到赵老师那没有生机的感叹声,我突然觉得很不好,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要出事。
我拿来一瓶还没打开的百事可乐,费劲地拧开,咕咚咕咚两大口。身上马上有了点力气。
据刘军、于刚说,他们是在厨房里被人在背后打晕的。张超、刘景瑞是在上完厕所后被人打晕的。
但四人醒来后,都躺在卫生间门口。
刘军还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厨房里厨师根本就没炒菜,连火都没开。
难怪,难怪大家点的菜一个都没上。
听完他们的话,赵老师果断带大家下楼回家。
然后,大家就你搀扶着我,我拉着她。两个肚子疼的男生,一个在排头,扶着伤势最严重的刘军。另一个在排尾,防备后面发生情况。
仅仅是从从二楼下到一口,一群病号就用了三四分钟。
现在,我们全班的战斗力几乎为0。
好不容易走到大门口,奇怪,大门推不动。
一个推不动,两个推不动,一群人都推不动。
大伙急了,上脚踹,还是踹不开。
一使劲,有人就开始放屁了,现场顿时一股臭味。
怎么办?
大伙望向班长钟丽,班长钟丽望向班任赵老师。
“我靠了!到底是谁组织的饭局?站出来!你就说你想干嘛?”人群中周妍气急败坏地吼着。
11
她是全班第一个发作的,我们都不意外,因为她上学时脾气不好。
上学那会儿,她和韩莹还有李梅,她们三个是一个小团体,经常欺负别人。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照欺负不误。
后来李梅转学了,就剩韩莹这个大恶霸和她这个小恶霸了,她俩就不那么敢欺负人了。
但对一个人除外,白菲菲。
这么多年过去了,韩莹这个大恶霸的脾气肉眼可见的收敛,但是周妍这个小恶霸的脾气,看样子还是那么暴躁。
没人接话,心虚的大家都低头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一个出人意料的人出声了:“是啊,有本事站出来,把你认为的凶手抓走,我们不拦着。”
一向文静不爱管闲事的学习委员邢春桃,意外地接话。
大家有蹲有坐,还有趴在大门前的。
我又想起了那条短信。很显然,组织者为了那条短信准备了很久,那么,那个包厢也应该是准备了很久的。
里面会不会有组织者留下的蛛丝马迹呢?或者组织者想告诉我们什么?
“赵老师,我觉得饭局的组织者既然给我们选了那个包厢,不如我们还回那个包厢里,看看组织者到底要干什么,然后再想办法。”
赵老师抬起眼睛,看我的眼神很复杂。
“郑艳,听你的。”
大家又费力地回到了包厢里。
我们刚坐好,包厢里的电视就自动打开。
果然,组织者出手了。
只见电视里出现一张大合照,仔细一看,那张大合照,赫然是24年前我们在这里吃饭时留下的合影。
上面还有日期呢,2000年6月23日。
合影一一扫过每个同学的脸,最后停留在白菲菲脸上。
放大、放大、再放大……
白菲菲无限放大的脸,带着某种魔力,将我们的思绪拉回到遥远的过去……
记得那是2000年的6月23日。
我们在校长和班任赵老师的带领下,来到县里的第二天。
班里有些同学是第一次来县里的,比如我,所以大家都无比地兴奋。
我们早就听说县里有一个状元楼饭店,
据说很多中考前来过这里吃饭的中考生,真有很多考上了重点高中,有的考上了好的中专,很灵的。
为了来这里吃饭,我们提前打听到了电话,定了包厢。
还不惜重金,去照相馆租了一台照相机。
12
23号下午,我们和班任赵老师在状元楼点了一桌子的菜和饮料,又是吃饭又是喝饮料聊天照相,在这里玩了一下午。
照相的时候,我们班在经历了退学潮、转学潮后,初四时仅剩26名同学。
其中20个女生,6个男生。
然后这六个男生的地位火速提升,在大家眼里,像6个小公主似的。
老师和女生们都自觉保护他们。他们也学得自娇起来。
这成了我们班特有的风气。
所以照相时,班任赵老师站在中间,这六个男生分别站两边。女生们站在后排的凳子上。
后面的背景是“状元墙”三个大字。
晚上我们在班任赵老师的带领下早早回旅店休息。
我和韩莹、白菲菲分在了一个屋。
韩莹,班里看人下菜碟的大恶霸;白菲菲,班里受欺负唯唯诺诺的受气包。
我真不想和这两人一屋!
可是没办法,按照学号排的,赵老师不让蹿屋。
晚上的时候,可能是喝多了饮料,我们三个轮流跑厕所。
直到后半夜,我和韩莹才消停。
可是白菲菲后半夜,还折腾呢,我中考前格外紧张,睡眠一天比一天不好。
第二天,赵老师按时叫我们起床,为的是生物钟不紊乱,为明天中考准备。
上午的时候我们屋三人还好好的,吃过早饭,我们三个还各自下楼溜达了一会呢。
可是下午的时候,白菲菲说她肚子疼。
我和韩莹一个让她进被窝趴会,一个让她吃药。
不一会,就看到白菲菲一遍又一遍地跑厕所。
晚饭的时候,我给白菲菲从楼下小吃部带了炒饭上楼,韩莹拿出她妈给她带的泻立停。
白菲菲吃了药,安静了,好像睡着了。
晚上九点,赵老师在旅店里检查每一个我们班订的屋子。
每屋必须关灯睡觉。我们屋一切正常。
明天就要中考了,大半夜了,我还是紧张得睡不着。
刚有点困意,就见白菲菲站在我床头。
吓我一大跳,立马就又清醒了。
“郑艳,我好像来例假了,你有卫生巾吗?”
“啊……真”我刚想说真烦人,但还是闭嘴,开灯给她找了两片卫生巾。
我一开灯,韩莹啪的一拍掌,拍死个蚊子。
看来她也因为紧张没睡着。
13
从厕所回来不一会,白菲菲就在那里翻来覆去地出动静。还说肚子疼。
我只回了一句:“你吃片去痛片。”
就不再说话。
“白菲菲,你可能是拉肚子加痛经。”韩莹回完也不再说话。
可白菲菲一会儿一出动静,把本就紧张睡眠不好的我倆,弄得更精神了。
“白菲菲,大半夜的,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明天中考!明天中考!”韩莹气愤地喊了一嗓子。
6月25日一大早,白菲菲在我和韩莹叫了好半天后才起床。
她满脸通红,早饭仅喝了几口粥。
中午回旅店休息时,白菲菲为了下午的考试,还坚持着吃了一个煎饼果子。
可下午我一出考场,我就听在外等候的同学们说,白菲菲下午考试时突然晕倒,被校长背去县人民医院了。
然后她就在县人民医院里,一直没有出来。
我们中考考完坐客车回家后的第二天,白菲菲去世了。
26人去中考,25人回。
我们班的中考成了全校的忌讳,也成了我们班同学的噩梦。
谁都不愿提及,更不会主动组织初中同学聚会。
所以这次聚会,本身就带着蹊跷。
“白菲菲的鬼混!鬼混出来索命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的声音。
大家的眼神又看向了我和韩莹。
“呸!啥年代了,还鬼魂呢?”韩莹生气地呸了一口。
“对呀,都啥年代了?”这次我决定和韩莹一致对外。
这么多年了,大家把怀疑的目光总往我俩身上盯。我俩做啥了?
又出画面了!
只见电视里又出现一个粉色的陈旧的日记本。
然后,一页又一页的日记,一行又一行的有些稚嫩的字,呈现在我们眼前。
1998年12月25日,韩莹、周妍、李梅,她们三个又找我麻烦了。三个一个比一个难缠……
1999年3月2日,班长钟丽看到周妍欺负我,就轻飘飘地说了周妍一句。还让我替她值日,我说我今晚有事,她说要是不替她值日,以后谁欺负我她都不管……
1999年11月3日,我向于刚问数学题,张超很生气,塞给我一张纸条向我表白,我没同意……
2000年2月28日……
14
看着这字体,我终于明白,当年在旅店匆忙收拾东西后,回家发现多出一本日记本,我终于知道是谁的了。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韩莹的,因为韩莹的床离我近。
原来不是。那日记本竟是白菲菲的。
电视里日记本的画面显示着。
包厢里小声嘀咕的声音越来越大。
“身为班长,不管被欺负者,倒让被欺负者替你值日。”
这哪里是嘀咕,这声音大家都能听得见。
“钟丽管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说呀?”刘军为其鸣冤。
“刘军你快闭嘴吧,你以为你那时候喜欢钟丽,跟着钟丽一块欺负白菲菲,谁不知道咋的?”韩莹怒怼。
“韩莹,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就你和周妍欺负白菲菲欺负得最狠。”张超白了一眼韩莹。
周妍捂着肚子,和我一样,看样子又想上厕所。
她指着张超鼻子:“别以为你干的好事别人都不知道!是谁造谣白菲菲喜欢于刚,倒追他,让于刚对白菲菲躲着走的?”
她指责她,她指责他,他又回指她。
一时之间,整个班好像没有一个无辜之人。
包厢里幸好没关门,要是关门的话,能被二十多人的噪音给炸开。
不光是噪音,这包厢里空气也难闻得很,很多人都不能控制地放屁了。
哒。哒。哒。
有节奏的声音传来。
缓慢的脚步声像是从走廊尽头传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脏上。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我们包厢门外。
钟丽突然指着墙壁尖叫:“血!”
我们顺着她发抖的手指看去——米色墙纸上,正缓缓洇开一片暗红。
那位置...正对着隔壁包厢!
“靠!”刘景瑞抓起桌上装米饭的盆扑向房门,却被赵老师一把拽住:“别动!” 老人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
话音刚落,顶灯“滋啦”爆出火花!
包厢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墙上的血渍泛着诡异的微光。
“手机!快开手电筒!”刘军嘶喊。
七八道白光慌乱亮起,光束交错间,我看见墙缝下慢慢渗进粘稠的液体。
不是血。是冒着热气的、油亮的...
“红汤。”我牙齿打颤,“是毛血旺的红汤。 ”
15
刺耳的摩擦声骤然炸响!仿佛有巨物正拖着铁链爬过走廊,混着湿漉漉的吞咽声。
赵老师突然扑到窗边,疯狂捶打护栏:“救命!救命!别杀我……”
“哗啦——”
整面窗户被泼满鲜红,粘稠的汤汁顺着玻璃往下淌,遮住了最后的光线。
在彻底黑暗前,我瞥见墙上的血渍组成了一个歪扭的数字——正是我们班的人数——26。
灯,彻底灭了。
哒。哒。哒。
这次的声音很真实。
黑暗中走来一个人,高高大大。
当大家以为那人是女服务员时,那人却是个蒙面的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根有一米长,手腕粗的棍子,什么都没说就照着宋明和魏来,一人一棒子。
两人瞬间倒底哀嚎。
这两棍子下去,我们班男生不光拉肚子,还全都受伤,战斗力为 0。
女生们看到这两棍子的威力后,本就害怕得不行,这下更怕得要死,一动不敢动。
赵老师吓得只会说“别杀我!别杀我……”
关键时刻,还得是大恶霸。“你是谁?”韩莹第一个开口发问。
哐!一棍子打在韩莹身上,韩莹疼得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
“韩莹!”我一把扶起韩莹,颤抖着说道:“你想干什么?白菲菲死于疾病,当年的结果就是……”
还没等我说完,我身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闷棍,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往下掉。
“所以是你给大家发的短信,组织了这场聚会?”周妍从后面走向前来,我不知她是哪来的勇气。
大家都以为那蒙面男人会毫不犹豫地给周妍一闷棍时,走廊里突然传来嘻嘻的笑声。
诡异的、瘆人的如同女鬼般的笑声。
她手里也握着根很根粗的棍子。
一进来就打开了棚顶的小夜灯。包厢的光线能看清人了,不用再借助走廊灯了。
“我的校友们,大家好啊。”她边说边拆下一个假鼻子,又抹了一把脸。
啊!啊?
包厢里一声又一声的惊讶之声充满走廊。
“白菲菲?”
16
“白菲菲,你没死?”大家惊呼,声音带着浓浓的惊讶和不置信。
昏黄的灯光透过陈旧的屋檐,斑驳地洒在她身上,打破了夜的沉寂,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氛围。
她的表情扭曲,扭曲到令人心不敢直视。
白菲菲腰一偏,“对,我来和大家聚聚。”
包厢里霎时没了声音。
“哈哈哈……”白菲菲的笑声吓得我刚想放屁又憋了回去。
我脑中有个画面一闪,转而问道:“你是白甜甜吧?”
她饶有兴致地看向我。“你怎么猜出来的?”
我没有回答。
其实小时候我们两家住前后筒子楼,她们姐俩有时出门我能看到。
白甜甜走路时有个小毛病,腰会不自觉地偏一下。
还有,白菲菲与白甜甜,这姐俩性格完全不同。
姐姐白菲菲性格胆小懦弱,遇事不敢反抗。妹妹白甜甜正好和她相反,敢说敢干,像个假小子似的。
姐姐白菲菲之所以后期不受欺负了,最大的原因是我们上初三时,她妹妹白甜甜有一天带着一根很粗的棍子,放学路上堵住了我班大恶霸韩莹和小恶霸周妍。
结果大小恶霸二不敌一,被白甜甜给一顿修理。
白甜甜从小就不是善茬。
“猜出来又怎样?你们今天都要死在我手里!我要让你们尝尝我姐临死前的滋味。怎么样,好受吗?”
“你们看我姐是留级生,从小学起就欺负她,中考前还欺负她,导致她得了心脏病,中考第二科昏倒了就再也没醒过来。我姐死后我妈受不了打击,身体越来越差,三年前我妈也死了,死前还念叨着我姐。”
“是你们的长期欺辱我姐才病的,是你们的多年冷漠,我姐才病死的。今天,我也让你们尝尝这滋味!对了,这包厢里有一个我自制的爆炸装置,一共二十分钟,刚才就在倒计时了。哈哈哈哈……”
白甜甜和那个蒙面的男人后退着走出了包厢。
大家的眼睛不约而同地四处搜寻,然后一致地落在那张大长方形餐桌下。
周妍小心地掀开桌布,桌子中央,果然有一个小装置,有倒计时器。
17
上面显示:13分42秒。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下大家谁都坐不住了,有的人甚至起的急了,摔在地上。
包厢里顿时乱做一团。
等等,白甜甜时怎么出去的?这饭店肯定有别的出口呀。
那出口白甜甜出去后就得锁上或者堵死。
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昏迷前在厨房看到一扇窗,外面好像没有护栏。”刘军大声说道。
“你别好像,你再好好想想。”钟丽反驳道。
我看着倒计时的装置,看着这一屋子病号:“咱们没时间了,相信刘军一次吧。”
大家本就想快速逃离,见我这么说,都赞同。
于是,二十多个病号互相搀扶,颤颤巍巍地来到厨房门前。
厨房的门是锁着的,幸好旁边有个传菜的小窗户没锁,一推就开了。
刘景瑞手长,一下又一下地试探着。
一分钟过去,刘景瑞已经一脑袋汗了。
刚歇一下,韩莹就把手伸进窗户。
韩莹够了两下,我又去够了两下,我摸到了锁了,可是手还是不够长。
刘景瑞擦完汗,又去够。
三下之后,厨房门开了。太好了!
这厨房,果然没开火,一点炒菜味都没有。
厨房最右边,真的有一扇小窗户外没有护栏,刘军没看错。
可问题是,这窗户太小了,就算是小孩子都未必能出去,何况大人呢?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们想出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让全班最瘦小的女生试着钻出去,另一个办法是男生们打开窗户制造噪音吸引过路路人。
然后,两个办法同时进行。
全班最瘦小的女生董玲缩着身体,憋着气,皮肤都被窗框磨红了。
一下,两下,卡住了。
周妍慢慢推一下,韩莹又拍一下,我又小心地踢一下。
扑通一声,董玲摔在外面的窗台下。
“没事吧,董玲?”
大伙关心地问道。
“哎呦,我没事,你们等着我!”
两三分钟后,从旁边的饭店里出来好几个男人,手拿撬棍和锤子,大喊着让我们去大门口。
18
咣当咣当咣当……
一阵震天响的声音后,大门开了,我们连滚带爬地跑出状元楼饭店。
远处的警笛声也越来越近……
那一晚天,那个装置并没有爆照。
后来据白甜甜交代,那不是自制炸弹,是买来的玩具,就是想吓唬我们。
我们拉肚子也不是中毒,就是喝了含有巴豆的茶水,吃了含有巴豆的米饭。
第二天,我回家翻箱倒柜,在一个上锁的盒子里,找出一本陈旧的日记本。
那日记本是中考那几天的,还写了23号下午的那场状元楼饭店盛宴。
最后一页,字迹扭曲仓促,仿佛在极度惊恐中写下
“...他们怎么在这里?!别过来!我什么都没看见!别...”日记在此处戛然而止。
我看着这云里雾里的日记,无心琢磨,只盼它早日离开我家。
我把日记本交给了警察。
我本以为警察会将这日记本,交给白菲菲的妹妹白甜甜。
却没想到这日记本成了打开多年前,白菲菲死亡的钥匙。
经过重新调查,白菲菲并不是死于心力衰竭。而是死于中毒。
下毒之人就是我们班任赵老师。
原来赵老师当年在库房非礼邢春桃,被白菲菲撞见。
中考两个月前的一天,他又非礼邢春桃,被白菲菲救下。
赵老师怕事情败露,就趁人不备在白菲菲的饮料里下毒。
因为发作慢,所以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
因为大家对白菲菲的死多少都有点愧疚,所以都没人主动提起。
直到一周前,我们全班同学包括班任赵老师,都接到了一条来自白甜甜的短信:
“7月15日下午四点,县里状元楼饭店203包厢,同学们,让我们共同回忆一下中考前那场美好的盛宴吧。要是不来,我会变成鬼魂去你家看你。邀请人——白菲菲。”
事情发生后,这才又旧事重提,引发危险,大家及时报警,警方顺藤摸瓜查出当年真凶。
白甜甜放出来的第一天,就给我打来电话,她只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我听着她的道谢,心里苦苦的。
(全文完)